就在顾楼闭上眼那时间,一阵高昂愤亢的乐声突然响起——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那是江归鹿的声音,顾楼倏地睁开眼,透过一池冰冷且浑浊的池水,光线都被折射,他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跃过水面,径直朝他扑来。
那身影在一瞬间被水面分割成无数格,倒映在顾楼震惊的视网膜中,随后一跃如水,激起万层水花,将顾楼从深池中捞了出来。
出池的瞬间,幻境消散了,孩童们的惊呼,在黑夜中的鸟声,步履匆匆的脚步声……全都消失了。
他们重新回到了那条路上。
江归鹿仍保持着拥抱顾楼的动作,顾楼的身形并未变小,他的身上也没有半滴水珠,但他深深的喘息,仿佛还能感受到水淹过喉咙,张口只能吐出一串气泡般的阴影。整个空间都只有他急促,几近致命的喘息声。
但除此之外,他能感觉到紧紧拥抱他那人皮肤的温热感,他死死地贴着,侧过头耳朵在那人胸膛处,他以蜷缩的动作,生生嵌进那人怀里。
“没事了,啊。”江归鹿很生疏,却很小心地轻轻拍了顾楼的肩膀,想了想,又揉了揉他那柔顺乌黑的发丝,以示安慰。
顾楼紧紧闭眼,试图将刚才那一幕抹掉,但刚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瞬间就忘记?
“没事了没事了,都是假的。”江归鹿低头,看到顾楼垂眸,目光不知道在看哪里,但他这动作无比的乖顺,就像一只顺毛成功的家猫,懒洋洋地躲在主人怀里。江归鹿知道这想象也太扯淡了,顾楼分明浑身都紧绷着,稍微一点风吹草动都够令他目光中透出锐利的警惕。
但这种感觉真好啊。这种被依赖的感觉。于是江归鹿把顾楼抱得更紧了。巧的是,顾楼现在,正需要这种满怀热忱的,紧密无缝隙的拥抱。
足足五分钟,顾楼缓过来了,他对刚才懦弱的自己进行了斥责,然后看着江归鹿,认认真真地说:“谢谢。”
江归鹿便也抿着嘴角,严肃地说:“不用谢。”
这一幕对相识十几年的两个人而言,可以说是绝无仅有,甚至能够称得上是滑稽场景了。
但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