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喵——”狸花猫又喵喵叫了几声,爪子便拉拔几棵草,薛笙看了看,认出来这是猫草,才知道山长爱猫跑到这的原因。他试探着伸出手去,狸花猫也懒得走路,爪子往上一抬,搭在他手上,薛笙便知道他这是愿意让他抱着回府的意思。
一人一猫友好互动了一番,往山上走去,到了谢府门前,那门房一看,还朝他笑道:“谢谢薛小先生送我家小主子回府,主子刚才还在问去哪儿了呢,说是给做了猫食。”许是听到有吃的,原本老神在在待在青年怀中的狸花猫纵身一跃,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便完府里跑。
薛笙几年过去,早已不是不善言辞的贫家少年,此时同门房聊了几句,才进府去。此时前厅中,两道不同的男声正在谈话。
稍显清亮的男声中带着一丝慵懒,话中带笑,令人如沐春风,“那范谷珍也是有意思,说是要到东沧书院来当武教头。你猜他为何有此决定?”
另一道低沉微冷的声音很是配合道:“为何?”
范谷珍原本是浙东地区的起义军头子,农民出身,官逼民反,被逼当了海寇,占据了浙东地区,又两次接受朝廷招安,又两次复反,直到几年前,韩伋为了将江浙一代彻底划入治下,出兵攻打范谷珍势力。
韩伋民心所向,兵力雄厚,武备先进,且有炸弹这一天兵神器,可谓天时地利人和,草台班子一般的范谷珍一干农民起义军自然不是如此正规军队的对手,很快便兵败投降,就连范谷珍本人也被俘虏压至福州。
因着他本人算是劫富济贫的枭雄,韩伋对他倒也礼遇,因此并未将他押入牢中,而是□□起来。只是如何处置他这件事上,一干臣属分成两派,一派认为范谷珍其人身有反骨,屡次复反,毫无忠诚之心,根本无法收为己用,最后是杀了他,否则定有后患。一派人则认为此人身有侠骨,义薄云天,又骁勇善战,精通海事,应当收服后重用。
韩伋并未表态,反倒在回乐县时,带上了提出要到东沧书院看看的范谷珍,谁知他竟是在待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便提出了这样的想法。
“那位范将军也是个性情中人,听游泗水说,他竟然是因为书院伙食好才毛遂自荐要在这留下的。”
韩伋不置可否,自然而然道:“阿时若是想收便收,不想收我便将人赶走。”
谢时本是当成笑话说给他听,此时听到他的话,倒是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忽然问道:“你本来是打算如何处置他的?”
“阿时不是想要琉球吗?若是无其他用处,便丢去岛上扫清寇匪吧。”
闻言,谢时眼中笑意加深,本想倾身过去,便听一道熟悉的猫叫声从外头传来,动作顿住,便要退回去,却被一双大掌按住后脑勺,鼻尖相触,继续他本想做的动作。
“孩子还在呢……”过了一会,两人分开,谢时微微喘气,小声说道,又看向早已跳上桌,标准农民揣趴着,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好奇盯着他俩亲亲的粉圆,笑道:“你家女儿是跑哪里去疯玩了,瞧这一身的草粒和土灰。”又唤来左右的侍从,将它带去清理和吃饭,临走前粉圆朝谢时叫了一声,显然是不愿意离开终于出房间的主人,谢时便摸了摸它的头毛,哄道:“乖囡,爹爹给你做了好吃的,在厨房里,洗了爪子就去吃吧。”狸花猫这才罢休,愿意被侍从抱着离开。
韩伋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俩互动,神态温柔,谢时安顿好了猫儿,便继续方才的话题,“这样吧,让那范谷珍先在书院当三年武教官,正好帮你培养一批年轻的海员,一来将来水上作战也不受他人桎梏,二来也培养此人的忠诚度,要不然放人到了琉球,没人管着,他又前科累累,怕不是当岛大王去了。”
韩伋虽然自有办法让他无法不听命自己,但那都不是万无一失的办法,此时听谢时这么说,便点头,“就依阿时说的做,若是他对你不敬,你直接处置。”
两人有商有量,说着对范谷珍此人的安排,便听侍从来报,“两位主子,薛小先生来了。”
谢时笑道:“快请进来,想必是来同我汇报书院庶务的,薛笙是个顶能干的,这几年我时不时离开书院,都是他帮着料理书院庶务的。你既将他要了去,便要好好重用我的学生。还有蔡骅、傅囿、高率他们几人,可不能让人欺负我的学生。”
韩伋笑着点头,将他散在耳边的几缕发丝束好,道:“你们谈,我去书房,不要累到,待会过来陪你喝药。”谢时开春后因去了一趟谢庄看新培育的稻种,待在地头吹了一天风,回来后便感染了轻微的风寒,韩伋为此从福州赶了回来,就为了照顾他和监督他喝药。谢时无奈点头应下,笑他实在过于紧张,只是小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