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你怎么还去光顾那些黑心商家!”小厮气得指责小伙伴。

另一个脸黑且憨憨的小厮挠了挠头,解释道:“不是我去光顾,唉,是我阿娘以为是山长的生意,便买了一些……”

“好了好了,此事无妨,他们想仿就仿,这又非我独家专利,不过打着我的旗号一事确实得管一管才是,改日我让王甲走一趟县城便是。”谢时笑着制止两个小少年的“吵架”,“今日天热,我吩咐后厨做了仙草冻,去为我端一碗来,然后你二人无事也都去吃一碗,降降火气。”

主子一发话,两个小童自然无有不从,且听闻今日有仙草冻吃 ,两个少年更是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阿娘说得果然对,他们能进谢府当小厮,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不仅给的月银多,每逢节假还跟那些当官的大人一样可以休沐,更重要的是时不时便能跟着主子享用玉食佳酿,别处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像谢大官人这般仁善的主子哩!

谢时看着两个小厮无忧无虑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然而等瞄到案上韩伋派人送来的书信,复又蹙起了好看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今年还未到夏至,大地便已经如同火炉,谢时本就是不耐热的体质,这会热得,除了里头的中衣,外头只套了一身极其轻薄的宽袍罩衫,若不是为了顾及形象,他连罩衫都不想披。

乐县乃至整个福建地区因靠近海边,虽也有旱情,但好歹下了几场雨,农民们最多只哀叹几声今年老天爷不赏脸,收成要少些,但是再往北,有些地方的旱情却已经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了——小满那会儿到现在,只淅淅沥沥下了几滴雨水,稻谷黍麦如何长成?

韩伋的信是从饶州发出的,饶州再往西,占据了长江中上游的便是徐寿真的势力。如今徐军正同南下剿贼的官军打得火热,徐手下的将士原本势如破竹,隐隐压倒了朝廷官军,但朝廷首战失利后,火速又增了援军和武备。

而反观徐寿真,因旱情和为了对抗官军到处强制征民兵,蕲水周围所谓拱卫“皇城”的州县遭了殃,爆发了不少动乱。在这紧要关头之际起了内乱,无异于给了敌人痛击自己的机会,所以如今徐寿真的日子有些不好过了,接连丢了几座城池。

如今韩伋坐镇饶州,以防这两股势力勾结起来对己方进行围剿,或是官军剿灭了徐寿真后,重整兵马朝己方而来。同时,在这封信发出之后,韩伋也派遣了齐俟和刘勐等部将率军分头沿着长江南下,准备攻下南京、湖州、常州等地,将天下粮仓湖广之地皆纳入囊中。

这些军情战报都是韩伋在信中同谢时分享的,两人虽说分隔两地,但来往书信不断,基本每隔一两日便有。两位都是初次“谈朋友”,且一个是古代人,内敛闷骚,因而书信中你侬我侬的内容很少,最多在信末附上几句隐晦的情诗,落款写上“思君万千,念君夙夜”——这通常是某种韩主公的做法,谢时则爱在信末画一些双人卡通小人表达思念。

除此之外,这二人在信中交谈的内容若是让旁人知晓了,恐怕会迷惑不已。韩伋习惯报备自己的行程和同谢时讨论天下局势,顺带当当“代购”,比如今日行军到了哪,军情如何;攻下一座城池,发现当地物产颇奇,命人快马寄去;末了不忘再三询问谢时最近饮食情况,以此监督某人别忘了吃饭。

谢时则报备日常吃喝,今日信上写着“指挥食堂做了口水鸡,味甚好,颇开胃,可惜伋兄在外无法尝之,特附上食谱,以解伋兄馋意”,明日便写道“雨天,被困家中无所事事,一时嘴馋,遂花费一日功夫,烹得一盅佛跳墙,奈何许久未做,分量拿捏不到位,若是伋兄在,定能解时之困”。

谢时原想用一碗烧仙草后,便提笔给韩伋回信,免得他又来信催促,却见王甲从外头匆匆进来,神色严肃,“主子,田庄实验田被烧了!”

谢时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当场愣住,王甲这话里头每个字拆开来都认识,怎么连起来就完全听不懂了呢?

他缓缓放下笔,手有些抖,深呼吸一口气,才强自镇定道:“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田庄的实验田不是有军士守着,怎么还能让人放火烧了?”

王甲回道:“禀主子,这是田庄黄管事刚刚派人来报的消息,具体情况如何,属下再去确认一番。”

谢时此刻神情冷峻,令王甲都为之侧目,只听他冷冷道:“让人备车,我亲自去看看!”这个时候谢时就十分后悔没有好好学一学骑马,他这会恨不得飞奔过去,看看他的宝贝实验田被烧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