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会作画?你快去找个画师来。”

“这荒郊野岭的,哪里来的画师,现在去城中请也来不及了,”岑羽恭维他:“再说了,你如何不会作画?你的腊梅图如今还被主上挂在福州书房壁上呢,可见主上也认为你的画技颇佳。”

谢时一听还有此事,顿时羞得耳朵都红了,那书房不知进出多少大师名儒,人人都能“欣赏”到他的拙作,这跟公开处刑没啥区别吧!要不是韩伋这会已经回福州了,他肯定要大骂他一顿的。

心中羞耻又泛着甜的谢时稀里糊涂被赶鸭子上架,面对着岑羽拿来的纸笔,只好抓紧时间作画,怕来不及还让韩宁帮忙,按照当时人的评价,此画怪异,不足为上品,但对于后世人来说,却是如获至宝,盖因在此画中,谢时和韩宁如实还原了“发现新大陆”这一伟大史诗中第一次出海的盛景。

这只是一番小插曲,很快,海上风起,浩浩荡荡的远航船队启程,借助海风南下飘去。谢时和岑羽等人举目远眺,心中有志一同地为这群新世界的伟大开拓者祈祷,期望他们的归来,直到最后一艘船消失在视线中众人才归去。

第108章

京师大都,收到南地招安使团被抓消息后,果然举朝大怒。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当日早朝,皇帝不仅将两位招安使的的父亲——当朝宰相谢雍和拓谷亲王骂了一通,其余文臣武将有一个算一个也都承受了帝王的怒火。

皇上之所以如此震怒,非南地有多重要,而是昨日他便已经收到了另一则八百里加急的军情,在蕲水称帝的徐贼开春后,便命其部下接连攻克了汉阳、襄阳等地。南地屡失,除了官军无能战力不足外,还因如今徐贼集结的叛军规模之大,已达到数十万,如此一来便控制了长江中游南北各州府,其人所率乱军势如破竹,只在向东扩张的时候,受到了割据东南的韩伋势力的阻拦,且遗憾败北,其余地方少有败战。

不过相比只占据南地未有北上之意的韩伋,显然是更靠近中原地区,且人数众多的徐贼势力对朝廷威胁更大,昨日的朝会,朝廷正商讨如何调集几省官军,出兵对徐寿真的红巾军势力进行剿灭,还没定出一个章程,第二日便又收到了招安使这边的坏消息,接二连三的地方叛乱,如何不让帝王恼怒!

散朝后,谢雍一脸凝重地回到府中,招来亲信,拧眉问道:“派去松溪县和乐县的人可回来了?”这亲信是谢雍的年少伴读,后来跟随谢雍一起到了京师,多年来深受重用。可以说,谢雍一些不方便明面上使的手段都是私底下派此人去办理的。

亲信见他面色不佳,忙不迭点头,“大人,派去松溪县调查当年坠崖之事的几人今早已经回府,我正要同您禀报此事。”

闻此,未等他禀报,谢雍便直截了当,沉声道:“直说他们查到了什么。”

亲信丝毫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道:“据派去的人汇报,在当年马车坠崖地点不远处,有一隐蔽的村落,当年那村子曾经收留过一支过路的商队,商队中有一位商贾之妇不巧临盆,只能借宿在村中农户家中生产,一夜过后诞下一麟儿,听其形容,这借宿生产的商人之妻应该便是那位离开陈郡谢府的夫人。”

“啪!”谢雍一掌拍在案桌上,站在他身旁的亲信见此,立即低下头去,不敢发一言,只听他家主子语气阴沉道:“我那位好兄长倒是娶了一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好夫人,还养了一群拼死护主的好走狗,一个个都命大得很,当年我派了那么多人,竟还是让他们金蝉脱壳,苟且偷生至今!”

谢雍心道,若不是璞儿出使福州恰好遇见他那兄长的孽种,恐怕他还被蒙在鼓里。这孽种竟如此命大,如今还投到了反贼手下,不知道他那向来是世家公子楷模的兄长知道了,可会后悔生了这样的后代,此子幸好没入他们谢氏族谱,若不然,谢氏几百年的名声恐怕都被他毁了。

“大人,听说那谢时如今在那韩伋手下颇受重用,想来在韩伋倒下之前,我们是动不了他了。只是大公子受他们关押,恐怕得速速派人前去福州交涉,迎大公子回来才是。”

谢雍皱眉叹息,“出发前,我曾让璞儿去拜见一位福州参知,我同他有旧故,且王参知同韩家家主似有联姻的打算,有王参知作为引荐人,那韩家家主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不答应招安,也不至于关押我儿才是,也不知道他们在福州到底发生了什么,璞儿如今可安好……”

谢雍口中同自己有交情,且同韩家关系密切的王参知如今可谓是被他这一封引荐信给害惨了,谢璞一到福州,自然是遵照父亲的吩咐,给那王参知递上了门贴拜访,可惜他不知道,招安使团的人受到了密切的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入了韩伋等人眼中,就连那拜帖上的内容都被誊抄上呈给韩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