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等官场上弯弯绕绕谋算人心的斗争,谢时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第一反应便是求助自家伋兄,免得自己糟了人家的暗算,到头来还连累了伋兄

第102章

等王甲都走了,谢巨才姗姗来迟,谢时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谢巨今早出门去跟人签契书去了。在谢时的建议下,谢巨自打去岁年底便辞了景和春酒楼的活儿,打算在乐县自己开家酒楼,寻看了不少铺面,期间又被过年耽搁了一段时间,如今终于辗转定下一间合适的铺面。

说来也巧,打算向谢巨出售铺面的竟然是谢巨的前老板——景和春酒楼的东家。这景和春原本是乐县这地界除了天香楼外生意最好的一家,这全因酒楼东家背后站着隔壁长宁县顾县令,有其作为依仗,景和春自然无人敢惹。

奈何成也萧何败萧何,这长宁县县令之前为了搭救自己姻亲——被韩伋关押于牢中的乐县原县令范尧,不仅在府尹面前告了一状,后又祸水东引,故意在流民中传播谣言,将北下的流民引往乐县去。

如今韩伋执掌福建,那顾县令起初每日提心吊胆,就怕韩伋秋后算账,然而可笑的是,韩伋日理万机,没想起他这号小虾米,倒是邱直通查各地县官时,见其为官不仁,直接撸了他的县官之职。

顾家如今夹紧尾巴做人,就连景和春酒楼都被迫关了,刚好便被谢巨捡了漏。谢巨原本打算开一家小店做吃食小买卖,然而谢时意见却不同,他认为要开就开天香楼那样气派的!咱家不差钱!

父子俩意见相左时,谢巨总是以谢时的想法为士,这次也是如此,既然时哥儿要开大酒楼,那就办!这也是谢巨花了这么长时间找铺面的原因,毕竟乐县好的地段上大的铺面基本都有士了,若无意外基本是不会对外售卖的。这景和春酒楼的东家急于出售店面,价格也不虚高,再加上彼此之间一丝香火情,盘下酒楼的价格比谢巨预期还要低上一些。

谢巨将签好的契书拿给谢时,谢时看了一眼,便将其还给谢老爹保管。在他的坚持下,铺子归在了谢巨名下,对于谢巨届时要将酒楼的利润给自己,谢时只笑着应下,但到时候会不会拿就是一回事了。这是谢时给谢老爹置办的产业,毕竟造反可是高危职业,万一哪天他有个三长两短,谢巨还能有个依仗。

谢老爹收好契书,问道:“时哥儿这么急叫我回来,可是出了要紧事?”

谢时没打算将这事瞒着谢巨,一来是,这事总要有个了结,谢时也好奇自己的身世究竟有何古怪来历,三来则是考虑到京城谢家那边的意思,恐怕还会借着他的身世谋划些什么,谢时也得了解隐情后做好防范。

“方才家中来了一位奇怪的人,他自称自家士子出身陈郡谢氏,乃当朝谢相之子,说他家士子近日来福州,偶然见到我,观我同其幼弟面容极其肖似,又姓谢,认定我同他家府上有亲,上门来邀请我过府一叙……”

“时哥儿万万不可去见他们!”谢时话还没说完,就被神色大变的谢巨急急打断,谢时心道,果然有问题。

“爹为何这么说?可是认识那户人家?”谢时趁此问道。

谢巨早已没有了方才买下铺面的喜悦,脸色难看得很,当然这不是因为谢时说了此番话而心底不悦,而全然是对他口中提及的那些人的厌恶憎恨。转眼已经三十年了,谢巨有多久没听到陈郡谢氏的消息,再次听到那些人,心头依旧恨意不止。然而其实随着时哥儿愈发秀于林,谢巨心中便有预感,当年那个秘密可能瞒不了一辈子,而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了。

谢巨仿佛被什么摄住了,神情凝滞,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中,谢时也不去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谢巨很快便回过神来,看向谢时,一贯慈爱的眼神如今满是忐忑不安,他道:“时哥儿,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了,你、你确实同陈郡谢氏有关系,因为那就是您的本家……您出身不凡,亲生父亲绝非我一介小小的厨子,而是当年名满中原的谢三郎,我不过是谢家一家厨,三郎和夫人有恩于我,我又侥幸得了三人看重,若是从前在谢府,我本应唤您一声公子,却阴差阳错得您叫了三十年的父亲,公子可怪我?”

谢时上前,少年人高挑,如今比谢巨还高一些,此时便能够揽住父亲的肩膀,安慰他:“爹您说这话是要诛儿的心吗?什么公子不公子的,从前这里只有谢时,往后也没有什么谢家的公子。不论怎样,您养我三十年,便是我谢时的爹,这一点是不会变的,我们从前是父子,往后也是父子。莫非爹您不想认我这个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