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好的乌鱼子犹如金缕泛香,单独吃的话,鲜香适口,口感柔而濡,表面带有梅酒擦过外皮而染上的佳酿清香,若是夹着白萝卜片和苹果薄片放入口中,又可以尝到芬郁清馨的妙处,佐之下酒,委实人间珍品。
不知道另外两人有没有尝出这神仙滋味,但是谢巨就着一壶小酒,吃得畅快,开怀至极,醉了嘴里还哼着不知道哪里来的歌谣,最后还是谢时和韩伋两人将他送回房中歇下,待出了房门,谢时抬头望,已是月上中天,人间皎洁。
谢时侧身,抬头看向身边人,或许是月色太美,灯火璀璨,谢时纠结了一晚上的心绪松开了些,忽而淡笑邀请道:“我俩去逛灯会吧?”良辰美景,不应辜负才是。那一刻,韩伋眼中的笑意比天上的星子还灼眼。
第86章
今夜天公作美,是个无风无云的月夜。从昨夜起,满城的人家,无论富贵,都以竹为棚,高挂彩灯,普通百姓挂的大多都是豆面灯、水萝卜灯和纸灯,达官贵族家门前的花灯便精致多了,竹木都是最次的,绫绢做成的灯面常见,但都不惊艳,谁家门前要是挂了一盏透明玻璃灯,那才叫面上有光哩,这说明这户人家必定是财力非凡了。
灯面上或贴着剪纸,或画或绣着书画和诗词,再用诸如玉佩、丝穗、羽毛、珠贝等东西装饰,端的是珠光宝气,辉煌映月。
谢时和韩伋两人逛的灯会位于福州城中最大也最为热闹的街道,此时这里早已山棚连天,换了模样,遮天蔽日的锦绣彩旗和花灯几乎要将月色都遮了去。山棚中正上演着吹拉弹唱、歌舞和百戏杂艺,这里头有些是城中的酒楼茶肆为了吸引客人入内而请来表演的,也有的纯粹是表演班子。
谢时等人虽然来得晚了,但都是身材高挑之人,不用挤到前头台前去,也能看见舞台上的表演,马戏团表演、踏索上竿,倒吃东西、吞铁剑、碎大石此类奇能异术轮番上演,韩伋等真正的古代人都没甚反应,面无表情,倒是谢时这个假古代人看得津津有味,跟着观众喝彩扔赏钱。这赏钱还是两人的护卫给的,两位主子都没带钱袋子!
谢时:……太久没花钱,都忘记带钱包了。
谢时赶紧谢过这位护卫小哥,还特意记住了他的面孔,等回头得把钱还给人家才行。韩伋看了那护卫一眼,没吭声,好心借钱的护卫小哥却一瞬间汗毛倒竖,仿佛被猛虎盯上,心中欲哭无泪,谢公子,要不这钱您还是别还了吧……
此时,谢时等人站着的地方正好是一座名为“花间月”的酒楼门前,二楼最大的雅间,开了一个小窗,窗前站着两位往外看的华服女子。
“婵媛,瞧见了没,那着玄衣的便是韩家主,是否如传闻中那般丰神俊朗,气宇轩昂,有霸主之象。”
若是韩大夫人在场,便能认出,这被唤作婵媛的女子正是福州原来的王参知家的嫡女,她身边这会同她说话的则是王夫人。
听到娘亲的问话,王婵媛含糊应了两声,然而她眼中痴痴望着的却不是那位周身气息冰冷,看起来便凶神恶煞,不可接近的韩家主,而是他身边那位清逸温润的朱衣公子,皎洁月光和暖黄花灯下,这位公子真真好似仙人下凡,非世间人,仿佛话本中的翩翩浊公子来到了眼前。
王婵媛轻声问道:“韩家主身边那位朱衣公子是哪位呀?瞧着来历不凡。”
王夫人纵然全身心都放在了韩伋身上,但也不免被那位给吸引了目光去,这会也不用再细瞧,便可以告诉女儿:“确实来历不凡,那位应当是谢公子,韩家主身边跟着的一位能人异士,昨日咱们在家中听的《海兽献玺》那一出故事,韩家主身边跟着的人据说便是他。”
“原来这就是谢公子啊,果然仿若神仙。”
母女俩不在同一个频道,王夫人满心欢欣,“没想到今日咱们出来赏灯,竟然能遇到这位贵主子,想来你二人有缘分得很,要不要同娘下去打声招呼?”
见女儿踌躇摇头,有羞涩胆怯之意,王夫人语重心长道:“如今不比从前,那韩家主占据了闽地后,大刀阔斧,将原先的那些官员撸下去大半,你爹若不是平日里谨言慎行,指不定官职也没了。那韩家族老属意你,是你的福分,也是咱们王家的运气才是。你想啊,哪天这韩家主要是真能登顶大位,那你就是天下最为尊贵的女子了,再不济也有个妃位当当。”
母女俩这厢商量着,女子矜持,一时之间拉不下脸皮,迈不开脚,那头楼下人却是早已不见了踪影。韩伋一行人都跟着谢时走,而谢时则跟着人群往前走,只见人流都往街道尽头中央而去,那儿坐落着街上最大的一座山棚,满街的表演,就属它跟前围了最多的观众,叫好声也最为热闹。谢时好奇问道:“那儿在演什么?这么多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