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俟,你还有一次机会,若下次再犯,哪怕你齐家再有恩于我褚氏,我亦不会再重用。”

齐俟头皮发麻,脸色惨白,“谢主上,若有再犯,卑职亦无颜再见齐家祖先。”

韩伋将目光移向书房正中间挂着的舆图,他久久凝视着汝宁府、光州、息州这三个地方,此三地正是黄河地区的香军罗福通不久前攻占的地区……

岑羽和齐俟见自家主子这般神情,心中担忧他一时冲动,直接冲冠一怒为蓝颜,派兵长驱千里找姓罗的算账,已经在心里打起了劝谏的腹稿。好在主子就是主子,深谙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养气功夫好得很,并没有下这种无脑的命令。只是恐怕这姓罗的,以后碰上了他家主子,怕是会被千刀万剐。

毕竟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其余各州如今情况如何?”

“回主子,如今建宁、延平、邵武三地尽数归于吾等管辖,邱直已经带着您的任命和管理班子前去接管州府和各地县衙。南平和兴化府有韩家多年耕植的势力在,被由里向外攻下,喜得数万降兵,并无数辎重器具,如今各将正率兵追查剿灭四下逃散于辖下县城的官军残部。”

福建行省又称“八闽之地”,包含了一府五州二军,辖下四十二县,如今只余下硬骨头的泉州和边缘的汀州还未被韩伋的势力拿下,短短半月不到,韩伋可以说是以雷霆之势飞速占据了福建的大半地方。

然而韩伋仍是摇摇头,“还不够快。”他取出一枚虎符,丢给齐俟,命令道:“城中的搜查和护卫交给甲卫他们,你速领三万兵马征讨泉、汀二州,除夕之前,我要收到福建行省尽归吾名下的捷报。此刻朝廷应该反应过来了……”毕竟他们派出来接管福州的官僚队伍已经有两拨在赴任路上“死于非命”了。

此事之后,福州城里迎来了一阵大清洗,不仅香火旺盛的浮云寺一夜之间被韩家军队团团围住,就连一些暗街小巷或是藏污纳垢的贫民窟,人员来历都被细细盘查了一遍,流民被妥善安置在郊外新建成的收容所里,靠自己的劳力干活获取报酬,来历不明的外来者或是无赖刺头则通通被赶去改造营里强迫劳动,参加城池建设。

“浮云寺怎么都被查抄了?!”

“据说是浮云寺的和尚们窝藏了一伙刺杀韩家主的劫匪!因为这,全城都戒严了,城里之前的流民和那些游手好闲的二癞子都被丢到城外干活去了。据说只要好好干活,就有饭吃有房子睡哩,这不比在城里干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好?”

“天呐,这些出家人平日里看着慈眉善目的,还给穷人施粥,怎么会干这种事儿!我说怎么这几天感觉大街上都没有什么闲汉了,小偷小摸都没见着,城里治安都好了很多。”

“可拉倒吧,这些和尚就骗你们这些傻子了,我有一个远房亲戚,他家的小儿子生了一张小白脸,结果是个在家中躺着,靠爹娘兄长们养活的无赖,结果不知道哪天出家当了和尚,据他说,在庙里吃香的喝辣的,连穿的袈裟都是镶金的,实际上连佛经上的字他都不识!”

也有人忿忿不平,有怒不敢言,“浮云寺的大师们佛法高深,慈悲为怀,怎么可能干此等恶事,一定是被贼人陷害的!指不定就是那位韩家主的阴谋……”

有人捂住说话人的嘴,“你疯了!想死别拖着我们,自己回家去说,被官兵找上门也没人管你!你睁眼看看,现在福州城是谁的天下!”

也有看得明白的人,小声嘀咕:“如今天下大乱,皇帝屁股底下的位子指不定哪天就换人坐了,韩家这是要起事呀!”

“要我说,如今天下群雄逐鹿,四方响应,咱们福州如今这位韩府尹背后有韩家一整个家族支撑,韩家是怎样的存在,不用我说,大伙儿都晓得,那可是韩半城!位同沈万三沈家的存在,韩家富甲整个东南,韩家起事,在这天下间未必没有一争之力。”

“先不说韩家,这位韩家主本人也是一位极有作为的才俊,据说他身长九尺,高大英俊,一柄长枪可横扫十数人,且能武能文,乃李叔頫李大儒关门弟子,且平日里从无暴虐不端的名声,反而在乐县收留北方逃难而来的流民,更重要的是,徐皇帝打过来的时候,官兵都败了逃走,是他带着韩家的家兵击退了香军,拯救福州百姓于水火之中,若是他当了皇帝,肯定比如今皇位上坐着的那个外族皇帝要好上百倍……”

因为韩伋这一次雷霆之怒和在福州以及周围各县的大清洗,百姓私底下议论纷纷,众说纷纭,有人支持韩家起义造反,当然也有反对的人,不过慑于韩家的势力和如今福州城在韩伋的掌控之下,起码明面上无人敢置噱,尤其是那些心怀鬼胎之人,在这种时刻更是安静地形同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