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璲点了点头,便害羞地躲到宋夫人怀中去了,宋夫人怜惜地摸了摸孩子,满脸愧疚道:“都是我没看紧孩子,害得璲哥儿遭此大难,昨夜若不是有谢公子您,只怕……那我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

宋寿拍了拍昨夜受到最大惊吓的夫人的后腰,以示无人责怪她,谢时也安慰她,“夫人您这话说的,岂不是为人贩子开脱,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您即便将孩子看得再紧,也抵不过贼人专门蹲点,尽挑漂亮孩子下手。不该活在这世上的是那群拐人孩子的贼人,您何错之有?”

谢时身为宋家孩子的救命恩人,说的这番劝解比宋寿还有用,宋夫人好歹没时时刻刻沉溺在愧疚中。临走前,谢时想让他们将这车礼物带回去,然而不管是宋夫人还是宋先生,都装作听不见,将礼物一丢就告辞了。

谢时看着这堆礼物无奈得很,吃食什么的倒是好说,但是那堆字画古董他就全然不懂鉴赏了,送给他实在是令宝物蒙尘。这还不算完,送走宋家人,门房又来报,说是府门外又来了好几户城中的富户,一个个也都拉着好多礼物来拜访……

这一日,谢时收礼收到手软,这几家富户送礼更夸张,不若宋家人,充满清贵之气,竟还有人直接送金钱财宝的!后来谢时才知道,这位乃城中有名的暴发户,那日被拐的还是家中唯一的男丁,金贵得很,因此送礼也格外大方。不过谢时不缺钱,同这些富户也不甚熟悉,因此这些礼物最后大多都婉拒谢绝了,只余下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比如有人或许是打听到谢时喜爱花草,送了花草盆栽和一些种子作为谢礼,算是有心了。

到最后,谢时不得不去隔壁韩伋那避避风头,耳根子才安静了些。

彼时韩伋听完谢时的嘟囔,认真问道:“他们送礼是应该的,阿时收下何须有愧?”

谢时脚下盖着羊绒毯子,手里抱着韩伋递给他的熏香暖炉,只觉得暖香扑鼻,顷刻间手脚便都温暖起来,不觉舒服地眯起了一双漂亮至极的眸子,像极了一只雪地里贪念温暖的小白狐。

这羊毛毯子还是岑羽划给食堂的那十头肥羊身上薅下来的羊毛制成的,谢时让养济院那边的妇人做成羊毛手套和其他御寒的东西,本想作为立冬福利抽奖送给大家,哪知道,最后抽到大奖的竟是他自己,哭笑不得的谢时便欣然笑纳了。

谢时边从韩伋剥好壳的坚果食盒里拿东西吃,边道:“礼物过于贵重,我不过是顺手之劳,总觉得受之有愧。”其实这就是他俩接受的教育观念不同了,谢时在现代社会接受的一直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教育,到了古代,也没拐过弯来。

礼物之事略过,谢时问起昨夜那伙人贩子的下场,才知道,那些贼人被抓起来后连夜审问,竟然问出了同他们对接的下家—另外一伙足足有五十余人的人贩子的窝点,齐俟已经连夜带人去围剿。至于这群再也问不出话的二癞子团伙则被废物利用,带上镣铐赶去修城墙和水泥路了。两人均默契地没有提起那意图袭击谢时后中了韩伋箭矢的吴麻子。谢时也不知道,眼前冷淡自持的男人,昨夜盛怒之下的残忍手段。

谢时见韩伋一直在剥坚果,盛放坚果的红漆食盒都快满了,他自己反倒没见着吃几颗,便道:“够了够了,你剥这么久手不累吗?”谢时不太会剥这些带硬壳的小东西,小时候也没人帮他剥,久而久之就懒得吃了。

冬天到了,每家每户待客的东西都加上了坚果果盒这类东西,韩伋这儿也不例外,一次两次聊天的时候,都不见谢时手往坚果那盘伸,韩伋便问他是不是不爱吃,谢时才笑着说他不擅长剥这些小东西的壳子,本意是解释,哪知韩伋听完,这之后每次都主动剥好,放到一个食盒里,让他捡着吃。

韩伋停下动作,拿起手边的湿帕子擦干净手指,不答反问:“好吃吗?”

韩家的厨子不愧是大世家培养出来,这个专门负责炒坚果上的厨师确实有一手,起码挑嘴如谢时都吃得很开心,此时嘴上嚼着,边欣然点头。韩伋笑道:“那就好。”谢时见他如此,便也笑了。

天色渐晚,在梅林斋这蹭了一顿下午茶的谢时提出告辞,韩伋不知斟酌了多久,此时才轻声道:“阿时身边护卫只有王甲一人,像昨日那种情况,难免疏忽,护主不力。我这儿有一些家兵,闲着也是闲着,不若调到阿时身边,也好护你周全。”许是怕谢时为难,韩伋话中,征求同意的语气居多,不知道的人,怕是都以为这场景,是韩伋在问谢时要人手,而非一人想尽办法给另一人塞护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