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其他的桐皮熟脍面,煎鱼饭和豉汤则平平无奇,但谢时二人为了不浪费食物,还是一一吃完了,幸好每道菜的分量都不多。饭饱,方才招待的店小二立马又殷勤上前,问客人是否需要上茶,刚好台上一出杂剧新开场,谢时也不急着回去,便点了一壶天香楼最上等的骨金,留下看戏。

这茶据说是建州那边运来的本朝十大名茶,不过谢时被韩伋带着,喝惯了北苑茶,尝了尝这骨金名茶,觉得不过尔尔,暗道自个也是飘了,搁以前直接袋装茶包泡水喝也没嫌弃过呢。

谢时边喝茶边看戏,自觉同在座的客人没什么两样,然而殊不知,别人眼中的他,就是鹤立鸡群中的白鹤,显眼极了,通身富贵,身边还带着一看就是护卫的人,最关键的是神采秀美,目之宛若神仙,在这鱼龙混杂的大堂中,简直就是聚光灯般的存在,要不是他周围的护卫凶神恶煞,一看就不好惹,指不定就有不少人上去搭讪了。

不过有会看眼色的人,就有不知情知趣没有眼色的人,谢时正看着戏呢,就看到王甲忽然站起身来,一脸沉色拦住一个抱着琵琶的粉衣女子。

“我们这桌不需要听曲,烦请前往别处。”

那女子大冬天的穿着薄薄的衣衫,露出姣好的身材,怀中半抱着琵琶,此时也不理王甲的阻拦,只柔弱无助地望向谢时,嗓音婉转,“官人,奴家只是想为您弹一曲,您家护卫未免粗鲁了些。”

谢时听谢巨提过,有些女子为了赚钱,会跑到酒楼或是茶肆,不打招呼便为客人弹曲,临走时客人便得给些钱财作为报酬,这些女子才会离去,俗称“打酒坐”,有现代陪酒的意味,不过人家是不请自来的。“打酒坐”若是被拒绝了,通常都不会纠缠,自去找下家,这女子不知为何,被王甲拦住了也不愿离开,还同谢时搭话。

可惜姑娘的媚眼抛给了瞎子看,谢时无福消受,但见她大冬天的出来卖艺也不容易,便对王甲道:“给姑娘一些银钱,让她离去吧。”

谁知那女子不愿接王甲给的赏钱,楚楚可怜地看了谢时许久,见他毫不挽留,才幽幽怨怨地抱着琵琶离去。谢时不明所以,反倒是周围桌的其他客人笑道:“那女子可不是为了要赏钱,分明是看上了官人的神仙样貌,盼着能结一段露水情缘哩!”

谢时哑然,心道,你们古代民风这么开放的嘛?

好在接下来有王甲拦着,谢时没有再受到其他打扰,得以安安生生看完了一场戏,等出了酒楼,天已经擦黑,此时街上灯烛莹煌,亮如白昼,车马盈市,人烟浩闹。庙会的地点在安定寺,离天香楼不远,谢时主仆二人信步而行,不一会儿便到了。

小雪之后这一场庙会,既不是拜神,也不是庆祝节日,据说是几百年前第一批南迁到此的中原人为了纪念在此安居而举办的,后成定例。这安定寺也是由南迁的北人出资建立的,本是族庙,后不知为何转变成为佛寺,此时安定寺内有百姓烧香,但更热闹的是外头。除了戏台唱戏之外,还有看棚里上演的各色伎艺杂耍,甚至沿街两侧都设有关扑买卖的棚子,但谢时逛了一圈,更吸引他的却是路边吆喝的小吃摊子。

“卖新鲜美味的猪胰胡饼和煎肝脏咯~”

“卖夜蛾,玉梅,科头圆子和拍头焦堆咯~”

“卖各色新鲜的水晶脍咯,刚刚冻好的水晶脍,客人可要来点?”

集市上的小贩热情招客,谢时被水晶脍这一小吃的名字吸引了,到他的摊子一看,是一样乳白色状如果冻的吃食,谢时好奇地买了一份这果冻一样的东西,尝了一口发现其实就是皮冻,不过这小贩的手艺着实一般,谢时味蕾和嗅觉比普通人强,只觉得这皮冻做的实在是太腥腻了,里头甚至还有未过滤干净的碎骨,勉强吃了两口便搁下了。

王甲环视周围,提议道:“公子,这里太挤了,不若到前边荷塘去,待会那里可以看到烟火表演。”谢时这会已经对摊子上的东西都没了兴趣,感觉还不如回家自己做,当下便应下来到荷塘边。

荷塘边没有灯烛,灯火阑珊,少有人来,绿杨垂柳,槐阴渐没,倒是一片清幽安静。谢时已经看到对岸也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已经在准备燃放烟火了,遂准备看完花火表演便家去。

蓦地,正环顾四周欣赏风光的谢时眼神一凝,眉头狠狠皱了起来,指着不远处人的身影道:“王甲,你瞧,那是不是宋家的小孩?”

王甲的五感没有如同谢时那样被老天爷加持过,但毕竟是韩家甲卫出身,并没有这时代普通百姓都有的夜盲症,因此这会朝着主子指着的方向,凝神去看,确实是一个大人抱着小孩匆匆赶路,不过王甲没有见过宋家幼子,倒看不出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