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还有之前从北方漂泊流离,被谢时安顿在田庄里的流民,他惊讶问道:“你们年底还能分粮?!”
“对呀!”那老农高兴道:“俺们虽然活不下去签了卖身契,但无论是韩家还是现在的谢家庄主,年底都会给俺们发粮,虽然比不上人家佃农分到的粮食多,但俺们吃穿都是庄主给的,如今还让俺们住上了这么好的房子,若是生病了,大人们还会请大夫给我们看,冬天要到了还发棉衣,这日子过得比外头那些佃农还要好哩!”
其他人附和:“是呀,等我攒到钱,赎回身契,还要在咱田庄里当佃农,我可不愿意去外头受苦。”
那流民听后,更加诧异,“你们还能赎回卖身契?!”
黄午骄傲地点头,“那当然,谁攒到钱了,自然可以同庄主提出赎身,而且这费用还不高,反正咱们这的农户勤劳点的,攒个三年就差不多了,之后还能在庄主这佃田耕种,佃租只收十二哩!”
才来没两个月的流民们简直目瞪口呆,只收两成佃租,这简直闻所未闻,要知道,在他们原先生活的地方,佃租只收五成的老爷已经能够被人夸是仁善了,基本上都是收七成的佃租,而且若是有了什么旱灾水灾的,佃农们交租的时候,那些地主老爷们根本不会管你是否受灾,还是照样跟你要往年分量的粮!这也是他们受灾后,干脆弃地逃荒的重要原因,因为根本活不下去……
那发问的流民羡慕得眼都红了,看看谢家庄的人这过得是什么神仙日子,换做是他,他也不想走人,要是他们当初也能遇上谢时这样的活菩萨地主,哪至于逃荒到这陌生的南地来呢!
他小心翼翼地问黄午:“黄管事,咱们这些流民也能签卖身契不,到时候待遇是不是也一样呢?”
当初安置这些流民的时候,谢时并没有跟他们签卖身契,毕竟他接受的是现代的教育,并不认同让人卖身的这一套做法,因此“以工代赈”的安置方针里,这些流民同他只是雇佣关系,若是想要得到吃住,那么就必须每日按照他的安排劳作,等到北方战乱平息,这些流民想重归故土安居,谢时也不会阻拦。
对于田庄原先同韩家签了卖身契,又和田庄一起转入他名下的农户,考虑到初来乍到,谢时也没有大刀阔斧地直接一次性免除他们所有人的卖身契,而是打算等稳定下来之后再和这些人逐渐解除卖身契,再根据他们的意愿看是否签为佃农。
为了不打击劳作的积极性,卖身的农人、佃农和雇佣的流民在福利上不大一样,一般是逐次递减的,像这次棉衣分发,这些签了卖身契的农人一次性发了两套,且最先发放,年底也会发粮油和一些银子,让他们过个好年,佃农和流民便只有一套御寒,流民的福利也会少一些。
不过好在有的住,有的吃穿,生病了也可以请大夫来看,目前的境况,对于这些流民们来说已经足够美好。
黄午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主动想签卖身契的,不过他想起主家的吩咐,摇了摇头,“咱庄主不买人了,不过你若是决定在乐县安置下来,不回老家了,我倒是有个方法,你且听听。”
这下不止提问的流民,其余同他一样羡慕田庄原来农户生活的流民也竖起耳朵,催他道:“黄管事,您说,我们听着呢!”
黄午挺了挺胸膛,颇有种当夫子的感觉,“除了一开始来的时候,田庄只管你们吃住,后来咱庄主不是可怜你们贫苦,还给你们发了一些做工的工钱吗?你们这个冬天且努力做工,手上攒几个钱,来年春天的时候跟咱庄主佃几亩田种,虽说辛苦一些,吃喝还得交钱,但好歹不用为奴,自己当家做主呀。”
黄午还给他们透露了一个消息,“听咱家主的意思是,来年若是能有改良的稻种,还要再买田庄呢,有的是田可种。”
流民们纷纷谢过他的指点,有些人暗自决定接下来要好好抢活干,多多攒些钱,将来在乐县安顿下来,没准还能捎信给老家的亲戚好友,让他们都到这来。当然也有一些流民心系故土,哪怕乐县再好,也是他乡,还是打算等开春了,看看外头的情形是否好些,能否回老家去。
他们边说边干活,手上的功夫一点没耽误,打好的谷子被农人们趁着天好在晒谷场上翻来覆去晒了好几天,晒得透透的,才在储存进粮库前称了重。
得到亩产结果的黄午当即便派了一个机灵的后生跑腿,进城去给书院的谢时送上田庄大丰收的好消息。上一茬同样一片田庄,水稻的亩产平均大概在四石左右,毕竟田地肥沃程度不统一,有些靠近水源的上田亩产高点,其他的低点。这次黄午特地派人来通知谢时,盖因这第二季的水稻产量超乎意外,虽然没有谢时试验田惊人的八石,但每亩田也较周围的田庄高出了半石之多,而这一切仅仅因为谢时在田庄推广了新犁和肥田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