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茶室面对面坐下,谢时才发现这人终于舍得换了他那常年不离身的羽扇,手里摇着竟然是一把洒金川扇儿,金光闪闪,熠熠生辉,可谓富贵极了。
谢时好奇问道:“怎么换了扇子?”
岑羽笑得自得,还朝他展示了一番自己重金购买的新宝贝,“前段日子,我为着食盐的事儿入川去了一趟,正好遇见,颇为合意便买下了,瞧着可好?”
谢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人夏天手不离扇便算了,怎的如今都要冬天了,这人还摇着扇子?不过他心下吐槽归吐槽,面上还是正经事儿要紧,顺口夸了一句便道:“正好,这次我找你,便是为了食盐之事。”
岑羽摇着扇子的手一顿,啪的一声便合上了折扇,这熟悉的场景让岑羽心头一动,他上身几乎是前倾朝向谢时,问道:“探微,莫非你有解围之计?”
福州靠海,风力和日光条件都绝佳,自然有盐场,按道理不该缺盐,但这些盐场处于各路盐运司掌控之下,如今盐价的攀升除了战乱时期,盐贩子趁机加价外,最重要的原因是朝廷为了筹集钱银和供给大军的粮草,以用于镇压全国各地的乱军,而将盐引翻倍卖了出去。
面对翻了五倍甚至预计后面会更高价格的盐价,韩伋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岑羽便是奉命去川地商谈购买内陆较为便宜的井盐。至于这盐场,为了不被扼住喉咙,日后肯定是要纳入韩伋掌管之下的,只是如今时机未到,尚需蛰伏,不宜打草惊蛇才放任它。
谢时确实是因为有解决盐价问题的方法才找上岑羽的,虽说他还未考虑好是否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加入到韩伋他们中,但既然事情让他给碰上了,他又有法子,按照他的性子,他也不能坐视不管。
谢时无奈地想,这就是能者多劳吧,万万没想到,穿越前收罗储备的知识和赚钱方法,在这样的情况下派上了用场。而他又有种冥冥之中的预感,恐怕之后,这种时候还会有更多。
谢时在现代搜罗穿越后赚钱方法的时候便了解到,华国明代以前,制盐的技术都比较落后,一般都是采用煮盐法,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燃料,效率还低,再加上需要用到铁锅煮盐,盐水容易腐蚀铁具,铁的价格又高昂还受管制,因此获得盐的成本不低。
而本身制盐的价格就高昂,朝廷为了稳固江山统治——毕竟盐乃民生之本,人不可不食盐,也是为了获得稳定且大量的税收,历代官府大多采用榷卖制,以此垄断盐利,以增加税收,盐课收入往往占据天下税收的一半以上,往往百姓买到的盐的价格是制盐成本的十倍。在某些朝代,盐甚至能当货币通行。
据谢时所知,本朝沿海的盐场仍然采用“煮海为盐”的方法,就是用铁锅烧煮海水,把海水煮干后得到白色的粗盐,这就是普通老百姓日常所吃的盐,至于贵族所用的“雪花盐”,则是再经过反复过滤蒸煮结晶得到的细盐,价格则更高。
如今盐铁乃官府专营,私底下制盐和售盐自然是犯法的,于是谢时还是先多问了一句,“你们既然决意起事,可有自己私下开设盐场的打算?”
岑羽也点头,向他解释:“自然有此打算,不过如今快入冬了,百姓需要囤积柴薪和煤石过冬取暖,主上的意思是,先不要在此时与民争利,待到开春后,天气回暖,便寻适合的海岸设立盐场煮盐。”
说到这,他又安慰谢时,“探微可是也听闻了外头的抢盐风波而担心?放心吧,那只是暂时的局面,主上已经让韩家从各地调运食盐,不日就会送达乐县,届时周围的盐价自会下降。”
谢时差点忘了人家韩伋背后站着一整个偌大的韩家呢,可不是白手起家,处处受掣肘的草根,而韩家是经商发家的,自然不怕这区区盐价浮动。不过食盐价高确实是个问题,就算是韩家也不免受到高盐价的影响,为了不让韩伋和百姓们白白多花钱,吃的还是最劣等的粗盐,谢时还是将自己的方法说了。比起耗时耗力的煮盐法,居于海边,拥有大海,自然是采取盐田晒盐法的成本更低,效率更高。
“晒盐?”岑羽有些惊讶,他道:“这种方法从前自然有盐户试过,毕竟谁都想轻轻松松得到盐,而不是费时费力烧火煮盐,但是据我所知,此法所需的时日巨多,长年累月而得,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得盐,后被盐户们无奈放弃了。”
谢时老神在在道:“那是因为方法不对,盐田法不是简单的海水晾晒,按照我说的法子去做,不出十日,绝对可以不费一柴一火得到无数雪花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