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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祖昭这番讽刺之话简直是入骨入髓,直说得高奂、高亥等人近乎咬碎了牙齿。只可惜事实如此,他们已然从郡府撤回,比起这些徐无县义勇明知前路凶险,却义无反顾继续赶赴郡府,着实是惭愧不已。

原本徐无县四百义勇之中,听说郡府已陷入重重包围,连无终县义勇都吓得逃了回来,许多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几分担心。但正因为祖昭这番言论,一下子捧得大家高高在上,而且还是当着无终县义勇的面,实在是大快人心,于是非但无人畏缩,反而个个精神抖擞。队伍在与这些无终县义勇擦肩而过时,无不是昂首挺胸,一副雄纠纠气昂昂之态。

待到祖昭一行人渐渐远去之后,高奂心中实在憋屈不已,扭着马来到高亥面前,气呼呼的说道:“大哥,难道,咱们就这样让人羞辱么?”

高亥盯着渐渐远处并消失徐无县一行人身影,心中同样有许多想法。一阵犹豫之后,他长叹一口气说道:“徐无县这些人都只不过是死要面子罢了,等他们去到郡府看到贼寇之势,必然也会知难而退。哼,我等又非贪生怕死,只是贼势之大,眼见几近过万。我等区区几百人,若是能进到城内尚且能协助守城,可问题是咱们现在进不了城,何必杯水车薪!”

高奂仍是心有不甘,他本来就不想就这样空手而归,偏偏自己无从做主。这会儿让徐无县一干人大庭广众一番羞辱,更是一腔热血直喷在喉咙眼。他咬牙切齿般说道:“哪又如何,不过是乌合之众,难道我们连徐无的那些人都不如么?”

高亥脸色十分不好,颇为阴郁的瞪着高奂,怒斥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我既已经决定,何须多言其他。徐无那些人又能怎么样,待他们能进得了郡府的城门再说。哼,现在说一些狠话谁不会,你若真感到委屈,那索性就跟着他们同去,倒要让你亲眼看看这些大话精是怎么出尔反尔。”

高奂切齿不已,对高亥如此斥责大感失颜,然而却也无从辩解,只能硬生生的将闷气压在肚子里。只不过有那么一刻,他倒真想一赌气,勒转缰绳调转马头,追着祖昭一行而去,不管徐无这帮人到底何去何从,好歹自己能够证明自己并不是懦夫。

高亥在说完刚才那番话后,恨恨的踢了一下马肚子,带着其他人继续往无终县方向而去。身后那些步行的义勇多有犹豫,他们犹豫的自然不是要不要调转头去杀贼,只是还没弄清楚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高奂扭头向官道南段看了一眼,又回头看了一眼高亥不回头的背影,最终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打马向高亥方向跟去。

已过了二月十九,右北平郡郡府平刚县遭到黄巾贼全面围困足足有八日。

城中大街小巷,无不充斥着慌张和动荡不安。处处都能看见兵士来来往往的身影,一会儿奔向北城门方向,一会儿奔向南城门方向,昨天在东城浴血杀敌,今日又急赴西城驰援。一切乱得不可开交,一切又是那么局促和不得宁人。

越是动乱之时,越是流言四起。

城中老百姓无不焦虑的关注着城外情况,那些黄巾贼究竟有多么可怕,郡府又究竟何时何日方才能击退这些犯境之贼。随着二月初六太平道公然宣布叛乱,很多事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可理喻起来。从宗海、邓茂、于沪三贼连番攻打南城开始,老百姓们已经觉察到贼势的壮大,对围城贼众的猜想更是悲观不已。

这种情绪很快笼罩了全城上下,并且如同病毒一般继续扩散,乃至根深蒂固。

从不乐观到大失所望,从大失所望又到陷入绝境,情绪的转变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纵然太守府上下仍然能保持着与城共存亡的决心,但每日的战损与内政消耗报告,都会在这种决心上更增添几分困境和挫折。这就好比一个无比坚毅的人,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精神上的折磨一样,那种摧枯拉朽般的绝望步步逼近之感,正在品尝似的吞噬着所有人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