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令!”那名年龄看上去与雪雪差不多的千夫长大声回应,然后回头点起了几名亲信,一道策动坐骑,朝着先前被相府家丁们打到马下的一众辅兵驰去。
“小人,小人先前不知道他们是自家奴才。小人……”参军陈亮见状,少不得又要拱手赔罪。然而雪雪却又挥了下马鞭,满不在乎地打断:“打就打了,这种蠢货,从塞外那边,一吊钱可以买来一窝儿,没必要太放在心上!”
“是,多谢将军大人宽宏!”陈亮闻听,心中登时一松,拱起手,再度低声道谢。
“你这人也忒啰嗦!”雪雪根本没功夫跟他弄这些繁文缛节,皱了下眉头,低声呵斥。“别婆婆妈妈了,信呢,赶紧拿出来给我看!”
“启禀将军,是口信!”陈亮心里没来由打了个哆嗦,四下看了看,非常警惕地提醒。
“口信?大哥真是闲的没事情干了,如此大张旗鼓,却只为了送个口信!”雪雪闻听,眉头又是微微一皱,低声抱怨。
“雪雪将军……”见到对方反应如此愚钝,陈亮忍不住低声提醒,“丞相大人的意思是,他的话只能转给您一个人听!”
“由你?一个汉人笔且齐?”雪雪低头扫了他一眼,眉头皱得更紧。“谁知道你转的,是不是他的本意?”
这话,问得可是道理十足。一时间,居然令陈亮无言以对。口信这东西,的确可以保证把柄不会落到第四个人手中。可充当传达者要是不被当事双方信任,又怎么可能保证口信的真实?
正急得火烧火燎间,却又看见雪雪用力拍了一下自己头上那顶镶嵌满了各色冰翠的银盔,大笑着说道:“哈哈,我可真是傻了。大哥他为什么派海森保护你,不是就想跟我说,你比海森,你跟海森一样可以信任么?上马,上马。你这就跟我回军营去,咱们俩关起门来,慢慢细聊!”
“卑职遵命!”参军陈亮终于松了一口气,躬身行礼。然后飞身跳上坐骑。被雪雪麾下的两百名亲兵团团簇拥着,弛向旷野的尽头。
一路上,依旧很少见到人烟。入眼的,全是大块大块的牧场。有的地方放养了成千上万的绵羊,有的地方,却专门空出来长草。一队队衣衫褴褛的辅兵或者牧奴们,则挥动镰刀,将齐膝高的牧草割倒,然后熟练地打成一人多高的卷子,堆在露天中等待风干。远远望去,一排排整齐的草卷就像碧海中的亭台楼阁,随着草波的起伏忽隐忽现,蔚为壮观。
“怎么样,老夫将这地方收拾得不错吧?”雪雪的年纪还不到三十,却也自称起了老夫,“老夫敢说,连大都旁边的皇庄,都没老夫收拾得好。”
“这……”参军陈亮看不懂那鳞次节比的草捆子,除了养羊之外,还有什么其他高深用途。犹豫了片刻,压低了声音回应。“将军恕罪,卑职是汉人,不通畜牧之事。但将军能在战场上养起这么多羊来,想必也花费了不少心血!”
“那是当然,这羊,可都是老夫托人专门从辽东买回来的良种!”雪雪丝毫不懂得谦虚,立刻高高地扬起头颅。“这地方原来的羊,根本不产毛。而辽东羊,每年却能剪两次毛。据说大食人那边,还有一种细毛羊,专门为产毛而生。每年能剪四次,加起来有十二三斤重。老夫已经给海商下了单子,向他们重金求购了。等到种羊运回来,再养上几年,老夫就让益都到潍州这一带,全都变成牧场。”
“牧场?将军,您养那么多羊,莫非就只为了剪毛?!”参军陈亮听得晕头转向,忍不住皱着眉头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