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都给我滚出来。杨老三,从今天起,你一撸到底。我会将此事告知军法处,剩余的惩罚他们会依律执行!”路礼气得两眼冒火,冲着当值的伙长杨老三大声咆哮。
这回,众亲卫终于知道闯了大祸,一个个低下头,贴着墙壁往外蹭。俞通海兀自喝得高兴,看了一眼路礼,低声嗔怪,“行了,老路。他们几个是被我拉进来的!给我个面子,好歹我也是近卫旅出去……主公!”
话说到一半儿,他忽然看着路礼拼命在眨眼。连忙抬起头,向外观望。不看则已,一看之下,魂飞魄散,“主公,末将,末将……”
“我听见了,你也是近卫旅的老资格了。我当年就这么教你们的?视军中规矩如儿戏!”朱重九面沉似水,冷笑着说道。
怪不得俞通海敢于擅自决定向朱重八的舰队开炮,原来自己身边的所有人,从长史苏明哲到普通一兵,都视军令如儿戏。而这还是在自己身边,放到其他几个军团下面,恐怕更是为所欲为。
人一钻死牛角尖,就根本无法保持理性。只觉得自己先前诸多努力,全都一无所获。历史依旧会按照其惯性隆隆前行,除了皇位上的那个人,可能从重八变成了重九,其他一切完全照旧。
越想,他越是失望。连呵斥俞通海的兴趣都提不起来了,冷笑几声,转头就走。这下,可让俞通海和路礼等人彻底慌了神,赶紧追出来,抢在自家主公的侧前方举手行礼,“报告主公,末将驭下不严,请主公责罚!”
“报告,主公。末将再也不敢了,真的再也不敢了!”
“我责罚你作甚?我这个主公倒行逆施,辜负尔等良多!”朱重九用肩膀撞开二人,大声冷笑,“至于你俞大将军,连禁闭室都能当酒馆子的人,我更不敢招惹!”
“主公!”路礼和俞通海闻听,心里愈发惶恐,双双跪倒在地,大声祈求,“主公,主公切莫生气。我等,我等甘领任何处罚!”
“反正你等心里都不服,处罚有何意义?”朱重九叹了口气,继续摇头而行。原本魁梧的身影,此刻显得分外孤独。
平等、自由、契约、兼容,这些在朱大鹏看来简直像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简单的理念,与朱重九所处的环境居然格格不入!无论他付出多少汗水,只要稍不留神,就有人拼命将车轮向后拽。
“服,我服,末将心服口服!”俞通海扑上前,双手抱住朱重九的大腿,“主公对末将恩同再造,末将,就是让末将去死,末将也心服口服。主公,主公不要生气,末将,末将这就回去关自己禁闭,永远都不再出来!”
朱重九不想再听,俯身下去,掰开俞通海的胳膊,继续大步立开。他今天是真的有些伤了心,觉得自己在世间根本属于多余。假若没有自己存在,十几年后,蒙古人的殖民统治一样会被终结,汉家江山一样会重整。胡大海、徐达、刘伯温等人,一样会名留青史。而自己的出现,不过是做了朱元璋原本做的事情,对这个世界没任何影响。
俞通海见状,吓得魂飞魄散,又急追了两步,再度抱住朱重九的双腿,“都督,都督不要生气。末将这条命都是你的。你要杀就杀,要打就打,千万不要对末将不闻不问。末将,末将不是那忘恩负义之人啊!”
“末将,末将从小被狗皇帝贬为编户,朝廷不拿末将当蒙古人,周围邻居也不拿末将当汉人。末将当了水匪都不受同行待见。只有都督,只有都督,从没在乎过末将是哪一族,从没把末将当作另类。呜呜,呜呜呜呜……”开头几句,他还只是为了给朱重九顺气。说到后来,却真的动了感情,俯身在地,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