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大总管并未真的生气,把他留下开书院,等于还给他留着一扇进入大总管幕府的大门!”章溢对人心的把握,可比宋克清楚得多,沉吟了片刻,低声解释,“而刘基像你我一样开阔了眼界之后,只会做两种选择。第一,放下架子认错,与你我一道全心全意辅佐主公。第二,负气而去,想办法辅佐别人,做得比主公更好,从而证明主公是错的,昨天是有眼无珠!”
“就凭他,想得美!”宋克不屑地撇嘴,然后,又担忧地问道,“那样,咱们跟他,今后岂不是要沙场上相遇了?”
“有什么办法?他自视那么高,欲替天下士绅出头,也不管人家需要不需要他出这个头!”章溢又沉吟了片刻,轻轻摇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我也未必怕了他。纵使他奇谋百出,只要你我小心谨慎,一步步碾压过去。凭着咱们淮安军的实力,什么奇谋都得被碾压成齑粉!”
“希望别有那么一天!”宋克握起拳头,轻轻前挥。眼睛里头,却涌起了几分期待。凭借绝对的实力,碾压一切对手。这是何等酣畅的打法?为将者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可是舒坦坏了,给几百石甘露都不换。
“你我将来遇到的对手,恐怕不止是一个刘基!”看到宋克那跃跃欲试模样,章溢摇摇头,继续低声说道,“你没听罗本今天说么,主公他要打破什么,什么旧有的人身依附关系,给每个人独立和自由。”
“对,工业革命,那是昨晚主公说的!”宋克点点头,正色回应。
“愚兄原来不明白,今天之后,却清楚了。所谓革命二字,不是革某个人,恐怕革得是全天下士绅。包括你我这样的也算在内!”章溢苦笑着摇头,继续低声补充。自己对付自己,这滋味可不好受。怪不得刘基要第一个跳起来阻止,此人不光是眼界窄,而是既窄且毒。凭着外面的表象,就看出了淮扬两地所作所为的实质。
“那又如何?”宋克也摇了摇头,满脸不在乎,“宋某为了造反,已经把家破了,革无可革。况且主公也不是一味的用狠,那些入股淮扬商号的士绅,不是个个都赚得眉开眼笑么?虽然不能随意处置奴婢了。但自己人欺负自己人这种事情,有什么瘾头?真的欺负出个陈胜,吴广来,谁还能独善其身不成?”
“愚兄也是这么以为。过几天,就让家里卖些地产,筹钱来买淮扬商号的股票。趁着眼下股票价格还不算太高,好歹抢个先手!”
“那你可得抓紧。我今天在商号的时候,看到很多人都在排队抢购!”
“抢不到,就让家里子侄过来,学着开工坊。买了机器去,只要操弄得当,也好过地里头刨食!”章溢笑了笑,很自信的给出备用解决方案。“不过……”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天底下,恐怕不止一个刘基。愚兄我总觉得,他们不会让咱们安安心心地去造枪造炮,安安心心地积蓄力量。他们劝说不成,定会斥诸武力。今后这仗,恐怕有的打!”
“打就打,谁还怕了他!”宋克用力挥舞了下手臂,毫无惧色。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一串龙吟般的号角声,“呜呜,呜呜,呜呜……”低沉悠长,一直透进人的心底。
“大总管聚将!”一名亲兵站在门外,扯开嗓子大喊,“大人,大总管聚将,请速前去应卯。属下负责沿途保护大人!”
“大总管聚将!”“大总管聚将!”章溢和宋克两人急匆匆冲出门外,看见无数和自己差不多装束的身影,从各自的小楼里跑出来,大步流星冲向不远处的大总管行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