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有人拿着社会主义模版,凡是与此不符合的,皆斥为毒草。大喊“宁可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结果弄得民生疲敝,光有大国的架子,却无大国应有的繁荣。好不容易到了七十年代末,整个民族终于幡然悔悟,开始脚踏实地。偏偏几十年后,又跳来了另外一部分妄人,拿一份自己都没弄明白的美利坚标准,生搬硬套,丝毫不顾眼前现实和此标准二百余年来的修改变迁。凡是不附和此标准的,则宁要资本主义的草,不要社会主义的苗。敢于反对我的,则直接打成五毛,直接威胁挂电线杆。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一样的愚蠢荒谬,一样的削足适履!连喊口号的姿态和嘴脸,都丝毫未变!
受朱大鹏的影响,朱重九心里,根本没有任何放之四海而皆准,并且足以使用千秋万世的标准。当然更不会认同,虚无缥缈的三代之治,就是该万世奉行的政治框架。他信奉的是拿来主义,信奉的是兼收并蓄。任何理念,儒家也好,法家也罢,包括记忆里的社会主义,资本主义,只要能让华夏复兴,都可以将其有用的部分拿来一用。
想到这儿,他拍了拍刘伯温的肩膀,笑着说道,“你其实说得对,朱某这里,的确还没建立任何固定秩序,也没想死抱着任何一家经典。朱某以为,我等起义兵的目的是恢复华夏,不是复兴儒学。而儒学也好,法家也罢,都是手段,不是目的。如果为了手段,而忘记目的,那是舍本逐末。先生请恕朱某固执,如此愚蠢之举,朱某义不敢为!”
注1:美国南北战争当中,双方将士,都曾经以杀死对方,割取头皮为荣。北方名将谢尔曼,则在威克斯堡,亚特兰大和其他南方地区,进行了非常凶残的烧杀政策。最严重的密西西比地区,百分之六十的白人男青年,都死于他的屠刀之下。
第二百九十三章 警讯(上)
“目的……手段……舍本逐末……”刘基小声嘟囔着,两只眼睛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最终还是支持不住,“嘭!”地一声趴在了桌案上,彻底沉沉睡去。
章溢、宋克、罗本、施耐庵等人,也是第一次听闻朱重九如此具体地阐述心中想法,震惊之余,两眼之中也是充满了茫然。不怪他们理解力差,关键是,华夏自古以来,都讲究祖宗规矩。通常立国的第一代把大框架定下来,后世继承者萧规曹随就是。很少再出现大的变动,而变法者,也通常都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但是今天,朱重九却亲口说出,他原本就没想着死抱着一个固定的方略。也就是说,眼下淮扬地区在秩序混乱,从某种程度上而言,是朱重九这个主公,刻意纵容的结果。并且看样子,朱重九还想继续听之任之下去,根本不想为子孙后代立任何百世不易的祖宗成法。
“主公,主公至少,至少得拿出一个最,最简单的章程来。哪怕,哪怕立国之后后再重新修订,也,也好过没有任何章程!”到底是朱重九的老丈人,在愣了足够长时间后,禄鲲再度鼓起勇气,低声劝说。
“禄,禄主事之言有理。即便昔日高祖入关,也曾有约法三章!”章溢琢磨了片刻,也惨白着脸,跟在禄鲲之后低声补充。
他现在是真的不敢奢求朱重九采用宋儒理学为治国之策了,而是退守最后的底线。哪怕是汉高祖那样的约法三章,你总得有个总纲。否则,真的让他们这种习惯了遵守固定秩序的人,不知所措。
“那就先把高祖的约法三章拿过来用!”朱重九倒也干脆,想都不想,直接给出答案,“再加一条,四民平等,任何人都没有凌驾于律法之上的特权。至于其他规矩,大伙根据这四条总纲和咱们自己的实际情况商量着来。朱某不管你什么儒家,法家,道家,哪怕是明教和大食人的东西,只要切实有效,切实能让咱们淮扬三地往上走,就都可以借来一用。至于立国之后如何,相信那时诸位都已经摸索出一些经验来,咱们再汇总所有人的经验去总结一部国法。总之一句话,朱某只看效果,不问出处。那些劝朱某舍本逐末的话,诸位切莫再提!”
“如果新法依旧不合适呢?”宋克的思路活跃,对朱重九刚才的“目的手段”之说非常感兴趣,所以不失时机地追问了一句。
“那就继续改,只要人大……只要国家重臣有七成以上赞成修改,就可以变法。但每次修订内容不得超过整部律法的一成。就这样改,不停地改下去,总会把它变得越来越好?”
“不停地变法?那天下岂不乱了套?”众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不负责任”的说法,齐齐把眼睛瞪得滚圆。
“也未必一定是十分之一。”朱重九迅速意识到自己的说法冲击下太大,想了想,放缓了语气补充,“可以更少,但最多不得超过十分之一。每次修订之后,五年之内不准再次修订。让国家和百姓都有个适应期,然后再核实新修订那几条的好坏。如果好的话,就继续用,不成的话,就想办法废除,谁也别打肿脸皮死撑。更不要老想着什么祖宗成法,什么万世不易。咱们不可能把儿孙们的事情都给做了,要相信他们比咱们聪明,比咱们更懂道理。否则,就真是黄鼠狼窝里出耗子,一代不如一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