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宾州军派出了一千盔明甲亮的皇家禁卫军来到天威军大营门前,准备接回死难将士们的遗骸,已经答应过的事情当然要做到,钱不离命令士兵把栅栏上挂着的头颅都摘了下来,与尸体一起交到了皇家禁卫军手中,右中朗将汪泓的首级也从土里挖了出来,钱不离还特意找了个不失华丽的匣子,把头颅装在匣子,这也算是一种尊重吧。

信义是非常重要的,对一个上位者来说,哪怕你实际上并不讲信义,也要尽量让其他人认为你是个讲信义的人,这叫形象工程……眼见宾州军大营举行了非常隆重的迎接仪式,钱不离只是举着望远镜看了看,就回去休息去了,这虽然是一个进攻的机会,但如果真要做战的话,很可能会因小失大,再说打起来胜败损失还无可预测,搞不好却会留下笑柄。

三天之后,顾坚来到了天威军的大营,与他同行的人自然是那愤而远走的周抗,周抗虽同意与顾坚一起来到宾州,以当面向钱不离辞行,但他的心情性格都变了些,最显著的就是沉默,整日里沉默不语,顾坚问上十句,他至多回答一句。

张贤在回宜州府的路上,夜里去新建造的驿站里休息,竟然正好碰上了顾坚和周抗,周抗自然是很反感张贤,但张贤却知道钱不离等人对周抗的评价,死皮赖脸的缠上来,一个劲夸奖周抗,还说钱不离钱大将军是如何如何的欣赏周抗。谁知周抗越听越来火,自从他投诚过来之后就被闲置起来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小半年来他只见过钱不离两次,平日里还总是受小人的闲气,而张贤无疑是小人的头目,此刻见张贤拼命套近乎,还以为张贤在正话反说,故意侮辱自己,遂当场拍案而起。

不过周抗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却不能影响张贤,不能得罪的人最好一个也不要得罪,这是张贤的准则,他竟然缠着顾坚和周抗不放,哪怕周抗纵马急奔,他也咬着牙在后面跟着,周抗很可能会被钱不离起用了,如果这段梁子不化解,以后少不了小鞋穿。

钱不离听说顾坚几人到了,亲自迎出了帅帐,这面子是给足了,周抗本想看到钱不离之后就马上辞行,料钱不离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为难自己,此刻看到钱不离欢笑、热情的样子,不由犹豫了一下,这时候辞行太不礼貌了,还是进去坐一坐再说,谁知这一坐,周抗就彻底陷了进来。

“周抗,听说你前一段时间受了些委屈?然后愤而出走、想跑到关外去了?”分宾主落座之后,钱不离开门见山的说道,他的嘴角露出了笑意,不过却很和善:“你这不是在耍小孩子脾气么?”

“我……”周抗心头纵使有千万委屈,也被这‘耍小孩子脾气’几个字堵住了,如果把委屈都倒出来,指责钱不离闲置自己,然后辞行的话,岂不是自己证明自己是个小孩子?

钱不离一笑:“周抗,一直没机会和你闲谈,今天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我来问你,天威军屡战屡胜靠的是什么?”

什么叫没机会?是你不给我机会!周抗心中郁闷,但嘴里却很‘规范’的回道:“全靠大将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周抗,你这话有很多人都会喜欢听,但不包括我。”钱不离脸色变得有些严肃了,轻叹道:“这份大基业绝不是靠一人之力就能支撑起来的,而天下之难事莫过于识人、用人,不是我妄言,在这方面我倒是有一定的长处。”

“大将军这种长处在下已经领略到了!”一提起用人,周抗就一肚子委屈,听到钱不离还在自吹自擂,遂忍不住顶了一句。

钱不离没有生气,只挥了挥手,其他的人都退了出去,只有程达还留在帐中。周抗心中有些吃惊,他身为游侠仗剑行走四方,手底下血债累累,这件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钱不离竟然敢独自与他交谈,显得心中非常信任自己。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钱不离不会仗着手中有天威而无视危险,对这等上位者来说这种冒险是非常不值得的事情,除了信任以外确没有别的理由。

“我有自己用人的道理。”钱不离沉吟一下:“比如说杜兵与郑星朗吧,论骑战经验、军中履历、身份地位,郑星朗皆在杜兵之上,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任命杜兵为主将呢?”

“这个……”周抗虽心中有气,但还是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坦白说出来,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杜兵是你的心腹!

“你不会认为杜兵是我的心腹,所以我才重用他的吧?”钱不离含笑说出了周抗不敢说出来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