犟驴子吐出一口唾沫,不屑道:“将军,来的这路兵马虽然多,可都是乌合之众,因为前面是烂田,怕脏了自己的脚,不肯下去。这他娘也太讲究了,不是军人。”
孙元:“或许人家爱护百姓,顾惜庄稼,不肯践踏秧苗。”
犟驴子:“可能吗?”别说高杰和刘泽清这两支兽军,就算是黄得功和刘良佐,心中也从来没想过百姓。
这个时候正是五月,地里的秧苗已有一米高,水田也干了。孙元和手下骑着马在里面慢慢地走着,哗啦的禾苗声响起,清风徐徐,植物的清香中人欲醉。地面软软的,好象是踩在地毯上,战马高低起伏,带着一种特有的让人舒服的节奏。
孙元:“此战之后,这一片的庄稼必然被尽数踩平,让郝肖仁合计一下这些庄稼的主人是谁。若是豪门望族的也就罢了,如果属于小门小户,得赔人家,毕竟这是百姓未来一年的口粮。”
犟驴子,“就算要赔,也得让对面这群混账东西赔。”
敌人的脚步声更加响亮,几万人马的脚步同时落在地上,大地开始颠簸,最后,就如同置身于波涛之中。
战马亢奋地打着响鼻,手下的缰绳感觉到向前拖拽的力量,显然,如果孙元一松手,这头大牲口就会猛地冲向前去。
敌人终于靠了过来,火光在田埂上射来,将秧苗的阴影拉得老长。又无数昆虫连翩腾起,扑得人一头一脸。
除了宁乡军,其他明军的装束都是一样的,单看装备,也分不清来的究竟是哪一路的人马。
被地里的虫子扑到身上,有士卒低声地骂起来:“怎么这么多虫,这南方的蚊虫也太多了,特别是晚上,咬得人简直困不着觉。依我看来,咱们在老家呆得好好的,干嘛要跑这里来?”
“是啊!”另外一个士卒大约是走得累了,抱怨道:“人离乡贱,到了这人生地不熟的扬州,俺这心中总觉得不塌实。”
又有人笑骂道:“你们两个抱怨个球,大白米饭、鸡鸭鱼虾可劲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说怪话。只要能吃香喝辣,就算去哪里还不一个鸟样。依俺看来,这扬州府直他娘就是个天堂,俺自打来这里之后,就不想走了。”
孙元听得明白,这三人正是一口的山东口音,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刘泽清的山东兵。
当然,单凭口音也不能说明问题。明末乱世,正是人口大迁徙的时代,满世界都是逃难的灾民。山东被建奴寇掠过两次,户口流失将近一半,就连孙元军中也有不少山东汉子。
他和手下慢慢地靠过去,低头问最前头的几个士兵:“你们几个走快些,这么磨蹭,什么时候才能到泰州,想吃鞭子吗?”
见孙元众人都骑着高头大马,又铠甲鲜亮,几个正在说话的士兵大骇,知道他是一个大人物,吓得脸都白了。慌忙施礼:“禀将军,这路实在太难走,又窄,快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