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战荆然表现得实在太出色了,激起了余祥的爱才之心,就出言招揽。
在知道鹰洋伪币的幕后主使人是孙元之后,荆然一开始本震得心中惊恐。可他这人功名利禄之心太切,觉得这对他来说是一场莫大机遇。只要能搬倒了孙元,他就算是立下了一场绝世大功,别说锦衣百户,就算是副千户也做得。
于是,荆然就和冷英一道混进了宁乡军,参加了这场大战。最后的结果是荆然死在战场上,而他冷英却因为身份暴露,做了侦缉厂的阶下囚。
这一席话冷英讲得有气无力,直说了小半个时辰才说完。
说完之后,他也不叹息,又将头低了下去:“将军,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什么职责在身之类的话冷英也不愿意多说。实际上,这个锦衣卫小旗冷英早就不愿意做了,衙门里的事我也一点不关心,当初之所以不肯离开锦衣千户所,那是因为想着荆大哥的情义,不想让他失望罢了。不过,自然荆然大哥阵亡之后,冷英也没想过再回千户所。只想等这仗打完,回南京之后,就想衙门辞职,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混一口饭吃。前程什么的,那是英雄好汉的事情,冷英没那个志气。今日既然落到将军手上,冷英没有别的话好说。但有一点还请将军明鉴,李文明、房可壮、苟良等几个大哥都是忠诚于将军的好汉,同我和荆大哥却没有任何关系,还请将军放了他们,免得冤枉了好人。”
那个侍卫又忍不住咆哮了一声:“他们是不是奸细还轮不到你这个反骨崽废话,你说从来没想过对将军不利,得要人相信才好!”
“我信。”突然间,孙元低低说了一声。
冷英将头抬了起来。
孙元叹息一声:“你所说的话,我都信。冷英啊,毕竟你在某身边做了这么长时间的侍卫,你的为人,某还是相信的。还有,你这人的毛病是胸无大志得过且过,做细作,拿某来邀功请赏的事情你也做不来。说难听点,你这人除了能打仗,却是没有任何本事的。不过,你为人面冷心热,却是一个善良的人。”
冷英的眼泪流了下来,这对他来说可不常见:“多谢将军,冷英是个无用之人,只希望将军能够给我一个痛快。”
“痛快,给你什么痛快?”孙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冷英啊冷英,你真以为某是个嗜杀的屠夫。算了,念在你我主从一场,我若是取你性命,却显得心胸不够开阔,且你并没有想过要对某不利。至于所谓的伪币,其实就算你报上南京锦衣千户所也没有用。某不但要铸鹰洋,将来要铸钱。这天下已经乱了,大明朝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朝廷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发军饷了,救亡图存,还得靠我们自己。为了大明朝的江山社稷,为了百姓不落如闯贼和建奴之手,死于他们的屠刀之下,孙元区区一点名声又算得了什么?朝廷若要追究,某自然有话要说,不过,在说之前,得将欠我扬州镇的军饷给补全。冷英,你走吧!”
“走?”冷英呆住了。
按说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小旗,在一镇总兵官眼里,简直就是一个芥子般的人物,伸出一根手指来就捏死了,而且不留任何后患。
小小一个锦衣卫竟然去调查堂堂总兵,换成其他人肯定活不成。可孙元却没有任何性质追究,甚至还放了自己一条活路。
在马牧集大战之前,冷英日思夜想,想得就是尽快回到南京去,重新过以前的日子。他这人喜静不喜动,又不喜欢事情。只不过,因为荆大哥有命,他不得不混进宁乡军。
现在荆然已经阵亡,那个任务自然也不存在了,可是,冷英突然又不想回南京。就算回去,又能怎么样,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