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陈新甲问:“洪总制,我就算集全军之力,只怕也打不过岳托。不得不承认,建奴之势已强过我军。且,我军接连战败,士气已然低落。就算我军拼死打开一条通道,杀进济南,也无法改变战局。也不知道,这一仗,我军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问得好!”洪承畴点点头:“兵法有云:不守无援之城。守城的关键在于人心,在于希望。这人若是能够看到希望,就能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勇气。只要我军但凡有一兵一卒杀进济南,就给了城中军民一个盼头,既然有一人进城,后面就会有一百人,一千人,一万人,这说明朝廷并没有抛弃济南,这说明朝廷正在调集一起可以调集的力量拼死来援。”
他朗朗道:“只要城中军民万众一心,岳托这人用兵甚是沉稳,自然知道济南急切之下也拿不下来。况且,我秦军如今还在路上,十来日就能开赴战场。他要想在这十来日来拿下济南,只怕没那么容易。搞不好,还得付出不小的代价。建奴远来,只为求财,乃是欺软怕硬的性子,既然拿不下济南,又怕陷入我军重围,必然会带兵北返。所以,这一仗,却不难打。”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大起来:“诸君努力,第一个杀进济南的当得首功。此战该如何打,且听本总制……”
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高起潜突然插话:“洪总制这个打法倒与咱家不谋而合,刘阁老,你可有其他意见?”
刘宇亮对于打仗,外行人一个,又如何插得进嘴去,点头:“这仗怎么打,洪总制但说就是了。”
洪承畴刚才被高起潜打断,面上却没有任何不快之色,缓缓道:“此战,岳托部虽说是建奴偏师,却有两万多人马,不可大意。本总制的意思是,以关宁军和蓟镇军为正面,和岳托主力对峙,宣大、太原三镇镇军作为关宁军总预备队,在后结成阵势。各军且不急着与敌接触,互为犄角,互通声气,缓缓而进。实在无法前行,暂且退后也是无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此战并不以斩获多少论功记过,但只一条,必须保持军阵严整,让敌对我无从下口。建奴作战方式,本总制清楚得很,不外是猛冲猛打,以挟泰山以超北海之势压人。只要我等心中不慌,就算偶有挫败,也是可以理解的。岳托此人用兵,一向顽强,他也知我明军不善打烂战苦战,肯定会投入全部兵力,咬住不放的。”
“至于高公公,界时,你带一支轻兵游曳堰头镇一带,借大清河掩藏行踪。待到两军激战甚酣,立即带军直接冲进济南。高公公,你手头可有合适的部队可用?”
高起潜点头:“咱家已经点了将了,就用王允成的川军。”
“好,川军乃是卢建斗老天雄精锐中的精锐,让他们率先杀进济南最是合适不过。”洪承畴点了点头“只要川军进城,济南城中可用的主力战兵就达一万之巨。届时,无论是死守还是寻机出击,都从容自在。岳托自然知道川军进城对他意味着什么,自会带兵离开的。王允成,此战的关键在你,百万大军都在看着你。济南全城军民都在看着你,京城的陛下也在看着你。”
然后,眼睛不为人知地和高起潜会意地碰了一下。
众将心中都是一震,都道:说了半天,还不是让所有的部队都为高起潜和王允成做配合,川军才是真正的主角啊!洪总制说了半天谁先杀进济南就得首功,让大家在战场上拼命,合辙就便宜了高公公和王允成两人啊!
王允成什么时候得到过这么多大人物的重视,兴奋得整个人都醉了。他大步走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能得总制信重,将这副千斤重担压在末将肩上,末将军只能粉身碎骨,继之以死!”
说着,他的声音哽咽了。
孙元突然感觉到这其中的不对,在此之前,洪承畴可从来不认识他王允成。此刻却亲自点了他的将,这么多军队在前方牵扯岳托主力,目的竟是成全了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