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若不妥善处置,不但建奴杀到,这边先发生农民起义了。
听到孙元问,陈铁山点了点头:“没错,百姓饿得实在不成,偏偏咱们的军粮每日都在他们面前运个不停,这难免引起宵小之辈的觊觎。也因为如此,辎重对这几日都提起了警惕,将铠甲和器械都发放下去。”
“结果,昨天还是起了民变。”说到这里,陈铁山恼怒地摇了一下头:“当时,娄四的粮车刚到距离渤海所二十来里的地方,就被十几个泼皮给围住了。那娄四当即就斩杀了为首两人,贼子心中震慑,再不敢动手。”
孙元啊一声:“这个娄四倒是个人物啊,怎么后来却自我了断。难道是因为粮车被泼皮抢走,无法交差,这才畏罪自杀?”
“却不是,将军且听末将说下去。”陈铁山继续道:“杀了为首两个贼子之后,别的人再不敢向前。可就在这个时候,因为动静实在太大。有粮车路过的消息传了开去,不一会儿,又有上千人聚拢过来。”
“啊……”孙元吃惊地睁大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接下来呢?”
陈铁山:“娄四等人虽然悍勇,可他们才不过五人,眼前却有上千流民。如果再动手杀人,激起民变,只怕立即就会被已经疯狂的百姓撕成碎片。实际上,那一千多人已经处于疯狂之中。据回来的辎重兵说,那些百姓也不说话,也不喊叫,就那么瞪着绿油油的眼睛跟着粮车。粮车走一步,他们就走一步。”
“又走了大约三四里地,粮车就走不动了。后来听说,当时的娄四已经惊得满头大汗。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几个百姓冲上来和娄四相认。”
孙元瞪大了眼睛:“和他相认,难道是娄四的亲戚?”
陈铁山点点头:“正是,娄四的家人都被建奴给杀了。与他相人的正是他族中的长者,听人说为首那个老头还是他的伯父。当下就摆起了老辈子的资格,让娄四将粮包卸下来。”
“然后呢?”
陈铁山:“然后……军法如山,娄四如何肯,就不住地说,这是军队的命令,他不能违抗,还请伯父不要与他为难。可娄四的伯父如何肯依,直接给了他一记耳光,骂他不孝是个畜生。”
“可娄四是个认死理的人,说伯父你今天就算将侄儿打死在这里,这粮食也不能给你。说着说着,娄四的伯父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大声号哭起来,说侄儿啊侄儿,我这一家老小已经三天水米未进,只怕活不了几天了。我死不要紧,反正是一把年纪了。可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几个小孙孙也陪着一道死吧?”
“娄四的伯父这一跪一哭,娄家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顿时,四下一片哭声。”
“娄四经受不住,也跪了下去,不住磕头,直将脑门磕得全是血。哭着说,伯父,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可军队的规矩就是这样,任何人都不得违反。侄儿一家都死在建奴手上,这次我宁乡军就要上战场和鞑子厮杀。若是没有粮食,又如何打得过建奴,又如何能够报得侄儿身上的血海深仇。伯父,这粮食若是我的,你尽管拿去。可这是军队的,侄儿没这个权力。若伯父执意不肯,就先杀了侄儿吧?”
“听到这话,娄四的伯父终于爆发了,霍一声站起来,抢过一跟棍子,就不住朝娄四身上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