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的野味架在火上,被烤得吱吱冒油。烈酒的味道在夜里弥漫,浓烈而悠长。
一队队斥候骑兵在村道中跑来跑去,大声喧哗中,用刀尖挑着一头已经死去的兔子在空中抛来抛去,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笑声。
坐在远处的朱汀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没好气地叹息一声:这几个家伙难道就不累不渴吗?一天没喝水,还这么精神,当年我同爹爹在草原上见过的那些鞑靼蛮子也不过如此。这群家伙在宁乡军中,倒是个异类。
朱汀身上的铠甲已经卸掉,扔到一边,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的薄衫。修长纤细的身姿在摇曳的火光中美得惊人。
“朱姑娘……”一个骑兵走过来,显得很是小心,却没有其他战友那样的剽悍和桀骜。
斥候骑兵乃是宁乡军精华中的精华,骑兵在军中除了担任斥候哨探、警戒、为大军开道的任务之外,在战时还得冲锋陷阵,战后又得追击溃兵。待遇虽然同宁乡军其他士卒完全一样,但装备却是一流。而且,因为斥候骑兵的特殊性,日常孙元对他们也颇有些放纵。这也让斥候显得骄横,不过,作为这支骑兵的缔造者,朱汀在骑兵们心目的地位从某种程度而言,甚至还高过孙元。大家同她说话的时候也分外小心,生怕惹恼了这位姑奶奶。
天气实在太热,好不容易得了清凉,朱汀自然不肯坐在火堆边。她已经早早地歇在一堵断墙边上,见这个斥候过来,就挺直了身体:“水可找着了?”
那个骑兵摇了摇头:“姑娘恕罪,却是一滴也没寻着。”
“没用的东西,这里可是个大村落,有人的地方就有水井。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好,还要你何用?”朱汀冷哼一声:“若是渴了战马,你担待得起吗?”
刚说出这句话,她的声音却沙哑下去。渴了一天,嗓子如同有火在燃烧。
她从小在京城长大,在她印象中,京畿地区本是水草肥美之地,可以说,遍地都是河流湿地。可这才十年时间,这次一回来,这里却旱得厉害。所有的河流几乎都已经干涸,走了一天,竟然没找到一处可用的饮用水源。
战马这种大牲畜因为有发达的汗腺,长途行军之后需要饮用大量的清水补充。而且,战马又很娇气,渴不得,否则,就会生病。只要一病倒,就算是彻底地废了。而训练一头合格的战马,至少需要三到五个月时间,宁乡军损失不起。
心中急躁,又渴得厉害,朱汀胸口里就有邪火腾起。
那骑兵被朱汀骂得抬不起头来,等到她发泄完毕,才讷讷道:“姑娘,也不是没有水井。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朱汀威严地看了他一眼。
骑兵的声音更低:“这座村子三十多户上百口人,村中有两口水井。可是,刚才我去打水的时候,发现两口水井里都有尸体。这么热的天,都泡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