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勘之脸上也一变色“什么?这等人居然是香山头名案首?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岂有此理!”
吴桂芳却咳嗽一声“刘直指,你这话老夫就听不懂了。这位梁秀才也是十年苦读,三场笔试中考出来的功名,他为什么不能是头名案首?他的功名,是赵学道亲笔点的,墨卷仍在,随时可以调阅,莫非刘直指认为他的功名有什么问题么?”
赵学道的官职虽然不高,可是他的文名很盛。即使刘勘之是南京才子,对这位老才子,也要给几分面子。如果他公开质疑赵学道的决定,那等于是和整个广东的文人学子为敌。
这种事闹起来,对自己的名声可没什么好处,说不定还被人说成不敬前辈。他心里不由暗自骂了一通赵学道年老糊涂,居然点了这种土匪做头名案首,不知道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表面上却还得认可这土匪的秀才身份。
长的再凶恶的秀才,也是秀才,总比那些衙役高一头。他只好喝住那些衙役,又对梁满仓道:“大胆梁生。你既是国朝秀才,就该比普通百姓懂得道理,你怎么敢公开拒捕,这是何道理?”
梁满仓怪眼一翻“什么道理?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什么道理?刘老爷自到香山以来,修桥补路,兴建社学,不知做了多少好事。不知哪来的混帐东西,敢告大老爷的黑状。你既是朝廷巡按,就该为我们百姓出头。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捉我们的父母官。我看你不是什么清官,相反倒是个糊涂虫!如此的作为,我们这些老百姓绝不答应,有我在,我看谁能带走我们的刘父母。”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束手
如果此时刘勘之和李炎卿易地而处,李炎卿会立刻下一道命令,把这个敢于出来跟自己叫板的秀才抓起来再说。如果其继续反抗,他会允许捕快使用任何形式的武力。总之自己来这是要立威,那么这个跳出来的秀才,正好给自己祭刀,当个杀鸡儆猴的活道具。
可问题是刘勘之不是李炎卿,他骨子里终究是个文臣子弟,是个士林中的清流,他想要当个君子,而不是能吏。放纵衙役殴伤秀才这种事,在他看来是侮辱斯文,绝对不能容忍。
即使这个秀才的模样看上去有些与众不同,举止气度上,也似乎过于粗鲁。但是他是香山头名案首,是得到了赵学道首肯的才子,自己要相信赵学道的才学,他不会看错人。
想来这里毕竟是远瘴之地,民风剽悍尚武,所以就连文人,也有个武人脾气,这也不是不能接受。
自己来到广东,是吊民伐罪,是为民除害,百姓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这梁满仓既是圣人门下,必然是个明事理,懂得大义的。他只是受了狗官的蒙蔽,才出来对抗自己。仔细想想,这倒也算个有气节,有胆色的壮士。
他面上带笑,态度十分和蔼“梁生员,你既是朝廷的秀才,就该闭门苦读,以求他年金榜题名,光耀门楣。怎么能够出来对抗官府,还口出恶言?本官念你与我都是读书人,不与你计较,快点闪开,不要耽搁官差拿人。”
梁满仓自然不知道,就因为今天他这一跳,日后却有了怎样一番际遇。他只是握紧拳头,怒目而视道:“刘老爷是我们香山的青天,是我们香山的好官,凭什么因为一二不实之言,就要随便捉他。我们香山的父老,不会答应。”
梁瑞民等士绅,此时也纷纷上前道:“这位大老爷,我想您是误会了吧。我们刘老爷可是一等一的青天大老爷,是我们香山的大救星。您要是不信,可以进城看看,他为我们香山修的学宫,又为我们香山百姓找了无数活命门路,您可不能听信谗言啊。”
刘勘之从文必正、陈荣泰那里得来的消息,是那假知县刮尽地皮,天高三尺,香山黎民苦其久以。之所以能坐镇香山,不出变故,是他手下多有亡命之徒为爪牙,靠武力威压百姓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