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余个山越兵,尽管被分割于七八处,面对几十倍之敌,人单势孤,但个个悍不畏死,杀法勇烈。哪怕身上插满了利刃,死活也要将手里的兵器捅入至少一个敌兵身体,方甘心倒下。最悍勇的一个,连杀七人,包围他的曹兵都不敢近前,最后调来弓箭手射伤他的腿,这才一涌而上,乱刃分尸……
左元已不敢再看下去了,他知道,黄立所部被歼灭,接下来就轮到他了。现在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抢在曹军来不及过河之前,赶紧跑回坞壁,越快越好!
近百凄凄惶惶的残兵败将,刚掉头跑了五六里,气还没喘匀,一侧山林中钲鸣大响。
又有伏兵!左元眼前一黑,几乎吐血。下邳兵更是惊慌,已乱成一片散沙。
这支曹军先是一阵乱箭,放倒十余下邳兵,随后飞快冲下山坡,在道上列阵。长矛大戟,铁刀方盾,弓矢俱张,甲胄泛光。这一支曹军人数倒不多,只有百人,但装备却明显好于先前河西那支曹军,甚至前排二十名持戟士兵披着两档铠。相比起同时期的郡国兵普遍戎衣无甲,这足以能称之为甲士了。
在这支曹军阵列之前,是一名身材不高,容貌短小的青年军将,看上去其貌不扬,但那一双盯人如豹子觅食的眼神,以及似乎随时可弹跳而起的矫健身姿,给人极其鲜明的印象。
青年军将一手持革盾,一手执短戟,踏前一步,只问一句:“降抑或战?”
坞壁就在前方十里,援兵随时可到,这个时候怎么可能降?
左元望着与己方差不多的曹军,再扭头望望身后远远扬起的烟尘,咬紧牙关,嘶吼一声:“冲过去!”
青年军将一声不吭,当先跃出,盾戟飞舞。他不需喊一句冲锋或下令,他的行动,就是命令。身后,是踏着稳健步伐紧紧跟进的曹军士兵。
随着双方主将的呐喊与动作,两支军队重重撞到一起,下邳军如浪,曹军如礁,浪碎而礁不动。一方欲夺路而逃,一方却寸步不让,两军接触面瞬时掀起腥风血雨。
刀戟俱下,矛箭齐飞,断肢与折矛齐舞,悲鸣与鲜血齐飞。有人被砍伤倒地,想奋力爬起,眨眼间就被无数大脚踩得与地面持平;有人从后面踏着同伴的尸体,跃劈敌首,却被如林长矛穿串于半空……
曹军青年军将展示出与其短小身材极不相称的强悍武力。革盾一撞,必有下邳兵吐血踣地;短戟刺劈,必有血浆喷薄而出。他就像一头猎豹,敏捷凶悍,爪牙所至,挡者皮肉翻卷,筋断骨裂。光是他一人,就杀了近二十个下邳兵,其中有好几个是山越狠角,那一身两档铠已成血铠。
在这青年军将勇猛之姿与以身挡敌鼓舞下,曹军士兵士气高涨,生生挡住困兽般的下邳兵,寸步难进。
随着战斗的僵持,下邳兵的劣势渐渐显示出来:他们顶着毒辣辣的太阳,来回跑了不下二十里,光是中暑倒下就有七八个,体力已掉了大半,加上迭遭伏击,胆气俱丧。在最初的困兽斗被粉碎之后,士气一竭,战斗力急剧下降,能战的越来越少,投降喊饶命的越来越多……
左元骑在马上,听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轰轰脚步声,心越来越沉,一旦被曹军前后夹击,基本上就是在劫难逃了。马都尉呢?白狼悍骑呢?为什么还没到?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