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宁凝……
江恕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胸口像是有千金重的东西压着喘不过气。
照片上的小姑娘眉眼弯弯,笑容纯澈。
他忽然想起当初为了敷衍爷爷,抽了个空到玉泉村把温凝接出来时,小姑娘第一次见他的笑容,和这照片上的干干净净如出一辙。
非要说起来,那时的他对于温凝除了陌生之外还有本能的厌恶。
小小年纪,身子都还没长全,就能心甘情愿地跟着连面都没见过一次的陌生男人,毫无顾忌地离开生她养她二十年的家,要说单纯,他是不信的。
这背后的贪婪和算计,他见过太多,朴实的小山村并没有赋予她纯挚的心性,她也不过是和他这么多年来见过的谄媚女人相差无二,无非是看上了江家的权势背景,利益驱使。
哪怕当天不是他来,换做任何人,只要冠上江家的名号,她都保持着那副乖巧听话的样子跟着走。
半年多前的他抱着这样的态度,来接她时的表情带着不屑和疏离,正眼都懒得瞧她一眼,甚至把人接回御乾湾的路上两人整整相处了四个小时的车程,他都还不清楚她到底长什么样子。
江恕沉着脸,努力回忆半年多前的画面,却只记得当天到了温凝家门前,江宁那边因为公事打来了越洋电话,男人连招呼都没和她打一句,手里的电话压根没放,嘴里说着长串地道流利而她却听不懂的英文,半点注意力都没分给她,长大后的初次重逢便是居高临下。
而他的小不点,从始至终都是笑脸相迎,用少女最柔软的喜欢包容他,即便他不理不睬,她也没有半点脾气。
小姑娘见到他的第一面,便是情不自禁地红了红眼眶低喃:“江恕哥哥……”
只是话音里带着少女的娇怯,低声细腻,入不了江恕的耳。
男人怔在原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胆子这样小的温凝,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走。
因为他的凝凝记得他,一直都记得他,她等了他这么多年,一直在等他回来找她。
那年的江恕十六岁,远不及如今的稳重和高高在上,彼时的他初随母亲从大洋彼岸归国,自小在国外长大的少年,中文说得算不上太好,洋腔洋调挺有味道,还带着点变声期的哑磁,又野又匪气。
曾几何时,他也不过是个在父母身边宠惯长大的二世祖,江家祖祖辈辈显赫富贵,到了江恕这辈,出生便是来享福。
父亲江建川是老爷子的独子,江恕的样貌八分像他,也曾是上一辈名流圈子里的一众千金小姐日思夜慕的对象。
母亲沈君仪同样出自名门,早年还曾冠有寒城第一名媛之称,无数新贵公子哥肖想,来沈家提亲的显贵从城东能一路排到西巷,江恕的一身傲骨和清冷便是随自于她。
二十多年前,冷美人沈君仪独独倾心于翩翩郎江建川,沈家千金和江家独子的结合,清冷只为一人化柔情,也算是段寒城家喻户晓的佳话。
结婚后一年便有了江恕,他的出生可谓集万众瞩目于一身,江家的独子长孙,江老爷子赋予了无限期望,一出生便是天之骄子,寒城太子爷,千人羡,万人慕。
然而多年前的一场大火之后,不知什么缘由,母亲与父亲之间多了隔阂,彼时刚出生的江檬檬尚在襁褓,江恕也不过是个会背几首古文的年纪,便眼睁睁地看着陈理那对同江家毫无瓜葛的兄妹进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