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禄山嘲讽的目光在张利贞和李林甫的身上滑过,突然向张九龄躬身道,“尚书大人,请屏退差役,下官有几句话说。”
……
……
安禄山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飞票,“三位大人,下官多次去朝中几位大人府上拜谒,这安氏商号开出的飞票,在下官手头上一共送出了三十五张……如果这张飞票可以作证,那么,岂不是说很多朝中大臣都有嫌疑?至于犬子那两位侍卫,不过是奉下官之命回平庐公干去了,不日即会回返。”
张利贞面色陡然一变。开元二十年,御史中丞张利贞为河北采访使,安禄山百计谀媚又多出金钱贿赂其手下人,以结私恩。于是,张利贞入朝后极力为他美言,因授任营州都督、平卢军使、顺化州刺史。而此番安禄山进京拜谒,又更是送了他两张面额巨大的飞票,一如安禄山所言,他们这些接受安禄山行贿的朝中大臣也难逃嫌疑。
张九龄面色阴沉下来,怒喝道,“安禄山,你竟敢公开大肆行贿朝廷大臣,本官一定禀报皇上,治你一个死罪!”
安禄山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不语。
张利贞长出了一口气,淡淡道,“张相,孟大人,本官看本案确实颇有疑点,单以这飞票佐证,也显得草率了一些。安家开出飞票,不能代表安家买凶行刺……本案还是要从长计较的好。”
李林甫面色阴沉着缓缓站起,却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飞票来,“三位大人,本相日前也受了安禄山一张飞票……依本相看,本案还是要顺藤摸瓜,一点点地查下去……张大人,你也坦白了吧,拿安禄山几贯钱是小事,但这涉案的嫌疑……”
李林甫此举让堂上众人大吃一惊。其实,在这盛唐时代,地方官进京向有权势的京官进贡乃是约定俗成的官场潜规则,安禄山行贿也不出奇。这事儿说大可大说小可小,涉及到李林甫等重臣,恐怕李隆基也就是斥责几声了事罢了。
看得出来,李林甫今天有备而来,是早就做好了思想准备。
但,这已经不单纯是官场潜规则的问题了。谁接受了安禄山的贿赂,就有可能是主使行刺萧睿的幕后黑手。行刺朝廷命官,又差点危及当朝公主的安全,这可是重罪。
萧睿心里一惊,李林甫的行为让他也有些意外。他向李林甫投过深深的一瞥,见他眼中闪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阴险,不由心里暗暗生出了几分警惕。其实,早在昨夜,萧睿便已经明白,安庆绪绝不可能是行刺自己的凶手。
究竟是谁?这趟水越来越混了。萧睿看着站在堂上有恃无恐的安禄山,心里一阵没来由的厌恶,“安禄山啊安禄山,就算是本案与你无关,我也会将你拖进这趟浑水里——剑南道,你怕是去不成了。”
张九龄面沉似水,孟阳保持沉默。只有那张利贞犹豫了一会,脸一阵红一阵白地缓缓起身走到堂下拱手道,“张相,孟大人,本官因家中修缮房屋,也向安禄山借了些钱财,呵呵,不过,这纯属私人交往,呵呵。”
张九龄面色瞬间涨红起来,此时此刻,他这个主审官再也压制不住内心巨大的难堪和愤怒,三司主官奉旨会审,但案子没有审出一点眉目来,反而冒出了安禄山行贿这档子事。不仅如此,作为主审官之一的御史中丞张利贞,居然也是受贿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