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喷涌,溅满了侍卫一身,萧睿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惨呼,身子踉跄了一下,口中生生喷出一口鲜血来,在夕阳余晖的照耀下,漫天的血花显得异样的迷离,反射着凄清的光芒。
旁边宫女们陡然色变,一起惶然尖叫起来。
“我不服……我不服……大唐。”萧睿痛苦地颤抖着,带着那柄血染的宝剑缓缓倒下,“我的命运我做主,我的命运谁也掌握不了……归去来兮……”
就在萧睿倒地的瞬间,一阵清风悠然吹来,那张萧睿写完放置在地面上的纸卷被风扬起,在空中飘游了几下,缓缓落下,恰恰落在萧睿的头颅边上。萧睿费力扭过头去,瞥向那字迹潦草的墨迹,嘴角想要挤出一丝微笑,却一声呻吟溅出寥若晨星的血星点点。
“不!不——萧睿……”不远处,李宜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犹如风打飘零的秋叶倒落在地。
……
……
皇宫里乱成一团,十多个御医被紧急召进宫里来,围着这个满身是血的少年萧睿展开了奉旨急救。殿外,玉真脸色煞白,妩媚的脸上悬挂着深深的焦灼,她的身子都有些颤抖。要不是有侍女的扶持,她或许早就瘫倒在地了。
李隆基突然要赐婚,玉真闻讯进宫来竭力阻止。可无论她怎么劝阻,李隆基总是不相信萧睿会为了一个民间女子拒绝当朝公主,会为了所谓的情感而放弃生命以及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况且,咸宜对他一番深情。在他看来,天底下没有这种傻子。萧睿顶多是有些面子上下不来,只要他恩威并重,萧睿自然也就顺水推舟应承下来。这是大唐皇帝李隆基自以为是的逻辑和心思。
无奈之下,玉真只好选择妥协,与李隆基打了一个赌约:如果萧睿果然能做到宁死不从,李隆基便不能再逼迫于他,且还要成全萧睿和李宜的好事。至于李隆基那“大唐公主怎么能与民女共事一夫”的愤怒,早就让玉真一句冷笑带出的嘲讽给“顶”了回去。
玉真知道李隆基不会真斩杀了萧睿,所以静观其变,毕竟还有她在。其实,她也想看看,自家这孩子是不是真会宁死而不忘情。当然了,如果在最后关头,萧睿改变主意也不算什么,这人哪里能有真正不畏惧死亡的呢?能为了一个民间女子当面抗旨,能抗拒住扑面而来的权力和富贵诱惑这已经是难能可贵了,起码,一般人是做不到的。
然而,玉真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向温文文弱的萧睿,性情竟是这般地刚烈,他竟然在半路上就做出了那自我了断的行为来。想起萧睿那满身血迹伏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惨状,想起他那脸上凝结起的万念俱灰的绝然神情,想起他眼神中毫不遮掩的愤怒和不甘,玉真心里感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她手扶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两行清泪浸染而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玉真耳边传来李宜悲哀欲绝的低声吟唱,这尊贵的公主发髻散乱,面色煞白,华丽的宫裙上沾染了许多萧睿身上的血迹,此刻正毫无仪态地趺坐在地上,痴痴面对着萧睿那染血的“绝笔”,一边吟唱一边泪如雨下。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玉真眼圈一红,两颗珠泪滑出眼眶,喃喃自语,似是在问昏迷在殿中正被御医们救治的萧睿,似是在问身前的咸宜,也似是在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