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帐后,叛军文武纷纷告辞离开了中军大帐,李密则有意等到了李子雄一起出帐,在路上单独对李子雄说道:“老将军,你建议楚公布置埋伏提防官兵夜袭,虽然是为了谨慎起见,可是否太过谨慎了些?到目前为止,我们并未发现弘农官兵有丝毫的夜袭迹象,让将士们如此辛苦值夜,不仅于军心不利,也会严重影响我们军队的战斗力啊。”
“法主,不能掉以轻心啊。”李子雄用教训的口气说道:“自古以来,以弱胜强者,无不是以出奇制胜,现今我强敌弱,我军又已顺利越过易被伏击的山路狭道,敌人若是想要垂死挣扎,除了偷袭奇袭外别无选择,我军若是不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官兵队伍突然在夜深之时杀来,我们如何抵挡?”
“话虽如此。”李密犹豫着说道:“可是,官兵并没有任何的夜袭迹象,如果他们今天晚上真的不来夜袭,那我们已经剩下不多的作战队伍岂不是要白白辛苦一夜?”
“上次在渑池,卫玄夜袭我们的时候,之前我们可曾发现官军有夜袭迹象了?”李子雄微笑反问,又拍着李密的肩膀微笑说道:“放心,我们的将士不会白白辛苦的,官兵今天晚上有九成可能要来,就算他们不来,我们的队伍在伏击地还不是照样可以休息?好,老夫也很累了,老夫先去休息,你也快去休息吧。”
说罢,力劝杨玄感在今夜设伏的李子雄扬长而去,李密拱手恭送李子雄离开,然后转身眺望西面的弘农方向,心情异常沉重。李密知道李子雄安排也是为了叛军队伍的稳妥安全着想,也知道自古以来弱势一方要想取胜,最好的办法就是发起奇袭,今天晚上是不能排除官兵劫营的可能。可是,李密还知道一件事,有个坏种一辈子都是以弱击强,身经数十战没有一次手中兵力能够超过敌人的十分之一,可这个坏种每一次都是堂堂正正的正面决战,还一辈子都没吃过一次败仗,这个坏种也姓陈,叫陈庆之。
就这样,在本已经十分疲惫的情况下,押运粮草的叛军后军队伍连好生休息一个晚上的机会都没有,被迫拖着疲惫的身体再度出营,在叛军营地的左右两侧露天埋伏。对此,都已经是筋疲力尽的叛军将士当然是满腹怨气,牢骚不断,王仲伯和杨恭道等叛军将领则是无可奈何,只能是尽可能的安抚将士,一再宣扬只要再辛苦一夜第二天就可以好生休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好不容易让军队部署到位。
李密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白费了,因为……
“呜——!咚咚咚咚!”
初更刚刚过半,天色刚刚彻底黑定,辛苦行军了一整天的叛军队伍也才刚刚睡下,叛军营地南面的群山峻岭之中,突然间是鼓角震天,喧哗无比,嘹亮的号角声与战鼓声响彻天地,在万物静籁的夜空下声传十里,震得群山回响,惊得叛军营地一片大乱,叛军队伍上上下下都以为是隋军前来劫营,慌忙出帐查看情况,还在为白天的蚂蚁组字而郁闷的杨玄感更是光着脚冲出寝帐,四下张望,“官军来了?官军来了吗?在那里?在那里?”
因为该死对手太过卑鄙的缘故,杨玄感当然没有看到半个敌人的影子,而当李密和李子雄等叛军重臣快步跑到杨玄感面前侯命时,战鼓声和号角声却已是突然停歇,南面的山岭中顿时安静得象是从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见此情景,李密也顿时是面如土色,知道今天晚上即便没有李子雄的献计,叛军队伍也是休想好生休息过夜了。
“糟了!”李子雄也醒悟了过来,惨叫道:“想不到陈应良小贼这么奸诈,竟然想出这样的疲兵之计,今天晚上,我们有得罪受了!”
因为李密以前在东都城下用这种手段收拾过东都守军的缘故,不用李密和李子雄解释,杨玄感就已经知道了隋军的战术和目的,也立即大吼道:“马上派一千军队去搜,看到底有没有官军伏兵,如果没有,把那些装神弄鬼的官兵鼓号手全给我宰了!”
“楚公,不可啊!”李密赶紧劝阻道:“南面尽是崇山峻岭,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我们的军队派进去就象往大海里撒了一把盐,不仅毫无作用,相反还会让将士更加辛苦,如果官军真有伏兵,还肯定会被官军乘机重创。”
“那怎么办?”杨玄感怒吼。
“只能是让将士们轮流休息了。”李密哭丧着脸答道:“谁也不敢保证官军会不会十假之中突来一真,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我们的军队轮流休息,轮流戒备。”
杨玄感顿足咬牙,咬牙切齿的迟疑了半天,终于还是下达了让军队轮流休息戒备的命令。李密刚松了口气,不料杨玄感却把他当成了出气筒,咆哮道:“都是你干的好事!当初如果不是你用这招对付樊子盖老匹夫,弘农的官兵怎么可能会用的卑鄙招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