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根本就没搭理越来越看不顺眼的李密,只是大声呼喝着下令,直到李密再次追问,杨玄感才把书信摔到了李密的面前,大吼道:“你怎么来了?不在后营督造虾蟆车,跑这里来干什么?”
李密是受过杨素大恩的人,自然不会计较杨玄感在气头上的无礼言语,只是拣起了樊子盖的亲笔信细看,先看到樊子盖告诉杨玄感,说洛阳守军打扫战场时发现了杨玄纵的尸体,李密顿时心里一沉,但也没有太过意外——杨玄纵在乱军中失踪后,李密早就明白肯定是凶多吉少了。不过再看到樊子盖扬言要把杨玄纵悬于上春门日日鞭尸时,李密顿时也是怒不可遏了,脱口骂道:“陈应良小贼,你好狠毒的心肠!”
脱口骂了,李密赶紧抬起头来,向杨玄感飞快说道:“楚公,千万不要上当,樊子盖这是在故意激怒你,想要诱使我军全力围攻洛阳坚城,腾不出手去攻打空虚关中。而且我还可以肯定,这条无耻毒计肯定是出自那个叫陈应良的小贼之手,把二将军的遗体悬于楚公曾经受辱的上春门,樊子盖老匹夫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
杨玄感根本就没理会李密的言语内容,只是继续歇斯底里的大骂樊子盖,李密也不识趣,又说道:“楚公,樊子盖越是故意激怒于你,证明他越是害怕我军改变目标去攻打关中,我认为,我们只要提兵向西,就一定能轻易拿下关中,说不定樊子盖老匹夫也会被迫出兵野战,尝试牵制我们的进兵速度……。”
“住口!”杨玄感忍无可忍的打断李密,咆哮道:“你说够了没有?说够了就回后营去督造攻城器械,我给你的军令,两天内打造一百架虾蟆车,要是少一架,提头来见!”
李密呆住了,呆呆的看着杨玄感,说什么都没想过自己竭精殚力辅佐的杨玄感,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还有。”脸色铁青的杨玄感索性又说道:“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拜李子雄老将军为军师,你给老将军做个副手,专职负责为我军造办粮草与攻城器械,制订军略战术这些事就不麻烦你了,以后没有命令,你不必来中军大帐议事。”
李密的黑脸有些发白了,继而又浮现出了一点血红,语气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楚公,李老将军久经沙场,经验丰富,我给他当副手绝对没问题,可是为什么不许我再参与军略战术的制订?难道就是因为今天早上,陈应良小贼安排白袍兵整齐高呼的那句口号?”
“是,怎么样?”杨玄感反问,又冷笑说道:“如果法主觉得副军师太过委屈,可以另谋高就,做为报答你这段时间的辛苦,我资助你百金路费。”
杨玄感再没有其他话更能够如此伤害李密了,刚接到了杨玄感的书信通知,李密马上就抛弃在大兴的家业赶到黎阳辅佐杨玄感起兵反隋,呕心沥血的为杨玄感出谋划策,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到头来却换得杨玄感这么一番话,李密此刻心中的痛楚简直都无法用文字语言描述了。
心情异常复杂的呆立了片刻后,李密有气无力的向杨玄感拱了拱手,道:“多谢楚公好意,李密遵命,这就去督促后军赶造攻城器械,楚公多保重。”
说罢,李密立即回头,脚步蹒跚的走出中军大帐,整个人也象一下子就苍老十几岁一般。看到李密那萧索的背影,良心还没有象陈大队长一样被狗吃光的杨玄感多少也有些愧疚,几乎又想把李密叫住,但一想到李密坚持反对自己攻打洛阳报仇雪恨,杨玄感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先拿下洛阳再说。”
慢慢走出了杨玄感的中军大帐,李密眺目看了看远处的洛阳方向,心中暗叹,“陈应良小子,你运气好啊,杨玄感这个有勇无谋的匹夫,看来是注定要给你当垫脚石了。”
当天下午,说话算话的樊子盖不顾众多东都文武官员劝说,坚持下令将杨玄纵的尸体悬到上春门上,当众亲手鞭打杨玄纵尸身,叛军斥候将消息带回叛军大营,杨家几兄弟一起放声大哭,咬牙切齿的发誓一定要攻破洛阳城,斩杀樊子盖的全家为手足兄弟报仇。
两天后,在叛军新任军师的李子雄亲自指挥下,也在杨玄挺率领的叛军精锐掩护下,叛军队伍一口气出动了上百架虾蟆车,满载土石开始了填河行动,目标仍然是杨玄感恨之入骨的东都上春门。裴弘策与谢子冲指挥守军以弓箭全力还击,拼命放箭压制叛军填河队伍,兵力充足的叛军队伍则前赴后继,始终运土填河不止,上春门内外杀声震天,弓弩箭矢密集如蝗,人声沸腾得天翻地覆。
凭借着充足的人力优势,叛军队伍的填河工作进行得相当之快,不到一个白天的时间,就已经填平了二十几丈宽的护城河河段,打开了直抵上春门下的前进道路。但是看到了这一点后,东都洛阳的文武两老大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却不忧反喜,因为樊子盖和皇甫无逸已经收到了消息,说是杨广已经亲自率领隋军主力从辽东迅速回援,同时又确认了来护儿未及请旨就向洛阳回援的消息,所以洛阳守军只要利用城防优势拖住叛军主力一段时间,杨广和来护儿率领的隋军精锐主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叛军队伍一举扑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