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凝神细听的樊子盖和殿上同僚,裴弘策又补充道:“或许樊留守和诸位大人觉得,关中守军的数量是东都三倍,杨逆奔袭关中的难度,不会比偷袭临渝关容易多少,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这么想,就是大错特错了!杨逆奔袭关中得手,实际上比攻下东都容易十倍!”
“为什么?”樊子盖赶紧问道。
“杨逆在关中树大根深。”裴弘策答道:“杨玄感继承了杨素的官职爵位,也继承了杨素的家主位置,楚国公杨素当年南征北战时,多统关中之军,在关中军中旧部无数,这些人一旦临阵倒戈,后果必然是不堪设想!况且,杨玄感逆贼奔袭关中,还随时可以勾结突厥高昌为外援,攻下关中的可能必然大增!”
又看看满脸惊骇的樊子盖等人,裴弘策又冷冷说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杨玄感偷袭关中失败,但是杨逆只要打到潼关,就会使我大隋弘农、上洛等两郡七县遭受战火波及,数十万百姓生灵涂炭!如果杨逆再攻入了潼关,关中各地就将是无险可守,遭受战火波及的大隋郡县将有多少,被乱贼荼毒的关中百姓将有多少,诸位敢去想象吗?!”
裴弘策说完后,大殿中再一次鸦雀无声,每一个人都被裴弘策的大胆猜测分析惊讶得目瞪口呆,不敢去想象杨玄感叛军奔袭关中的后果,病弱的右武卫将军皇甫干脆站了起来,大声说道:“裴大人言之有理,杨氏一族在关中树大根深,在关中军队里更是旧部众多,我们必须要防着杨逆与这些杨素旧部勾结,为祸关中!”
“我也是这么认为。”裴弘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这才又大声说道:“杨玄感逆贼的下策,就是攻打这东都城!杨逆陡然反叛,固然可以收到先发制人的效果,但他要想继续壮大下去,就必须是以战养战,不断进攻,不断壮大兵力!在初起兵时就正面强攻东都这样的坚固大城,正是下策中的下策!”
“请诸位大人想一想,如果我们坚守东都城池,将杨逆叛军牵制在东都城下,又会有什么效果?”裴弘策继续蛊惑道:“首先第一点,战火只波及东都一地,不会扩散蔓延,祸害更多郡县百姓!”
“第二点,东都乃是天下脚下,首善之区,周边没有一股乱贼可以响应杨逆为乱,使杨逆陷入孤军苦战的困境!”
“第三点,东都乃是天下之中,水陆道路的汇聚处,只要我们把杨逆牵制住一段时间,各地勤王之兵就能源源不绝的赶到,把杨逆重重包围,使杨逆插翅难逃!届时,我东都守军再与援军内外夹攻,击破逆贼,岂不是易如反掌?!”
再看看已经被忽悠得晕头转向的樊子盖等人,裴弘策裴大人表情庄重,神情严肃的大声说道:“所以,下官愿意率军出城迎战乱贼,但是为了家国天下计,为了大隋江山永固计,下官这一战,只能是再败一次,绝不能胜!因为下官一旦取胜,杨玄感逆贼觉得东都难以攻下,就很可能掉头别往,对我大隋江山造成更大伤害!”
说到这,裴弘策叹了口气,又道:“虽然下官不明白,杨玄感这个逆贼为什么会脑袋进水,在反逆初期就来攻打东都坚城?但为了让这个逆贼一错再错下去,为了不让这个逆贼的叛乱继续扩大,为了大隋的家国天下,下官情愿牺牲自己的些许薄名,在杨逆面前再败一次,让杨逆觉得东都举手可下,继续错误下去!”
满脸肃穆的说完了自己的肺腑之言,裴弘策向樊子盖单膝跪下,拱手说道:“樊留守,请下令发兵吧,下官不要三千军队,给下官一千老弱残兵就行了,反正下官是准备战败,少牺牲一些将士的宝贵生命,也是好的。”
裴弘策都已经把话说到这地步了,樊子盖那还会再逼着裴弘策出城迎战?之前就反对出城交战的东都官员也纷纷劝道:“留守大人,裴大人言之有理啊,我们眼下最应该做的,是牵制住杨玄感逆贼,不致流窜为乱,为大军回援争取时间,犯不着出城交战白白牺牲士卒性命,不如坚守城池的好。”
“樊大人,请三思。”唯一能左右樊子盖决策的皇甫无逸也说道:“裴大人的战略分析合情合理,我们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牵制住杨逆叛军,把杨逆叛军拖入攻城苦战,犯不着出城交战,败了的话白白牺牲将士,胜了后果更加难料。”
继上一次被陈应良忽悠成功后,樊子盖第二次低下了高傲的白头,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不能出城交战,只能坚守城池,先把杨逆叛军牵制住再说。”
终于改变了顽固心思后,樊子盖又稍作思索,向裴弘策吩咐道:“裴大人,你不用出城了,这样吧,皇甫将军身体不好,你就代替他督守最重要的上春门,但记住,城门在人在,城门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