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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林恩而言,久经战火考验的战士无疑是比任何武器还要宝贵的力量,他们的随机应变既保存了有生力量,又使得概括与明确相结合的计划能够按照自己设想的方式演进。当然了,这样一个充满冒险精神的战斗计划处处都是危险,以至于他不得不将自己的微型指挥部一分为三,确保在哪怕三分之二都无法发挥正常调度作用的情况下,部队仍能实现这场伟大的逆转之战。

在这晴朗的春日,林恩和他的士兵大白天是没法自由行走了,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要躲在某个潮湿阴暗的地窖里冬眠。在地下抵抗者的帮助下,林恩带领数四十多名士兵登上了一艘从博登湖往斯图加特方向返航行驶的河运货船,它被苏军征用为运输船,刚刚运送了一批军用物资前往博登湖前线。船员描述说从湖彼岸传来的炮声一刻也不曾停歇,战况之激烈由此可知。难得有一段放心休息的时间,自由兵团的士兵们都在休憩,林恩也睡了几个小时,余下的时间都在考虑战场变化及自己下一步行动的相应调整。对上莱茵河谷战况的关心可不是纯粹出于大公无私,随着一场又一场惨烈异常的战役打下来,上莱茵河谷的价值早已超出了军事本身,它的政治意义对苏联和帝国双方面而言都不是看重与否的问题,而是关系到各自的国家命运。苏军不惜调来最好的统帅和最精锐的部队,用以维系大量参战部队的物资供给本身也是个天文数字,帝国方面同样派上了他们认为最好的军事统帅和第一支重返欧陆的正规军部队,能够换取西方盟国的持续援助,帝国大本营必然在相应的战略上有所放弃。

在林恩看来,曼施坦因及帝国第1远征兵团是完全可以信赖的。曼帅的才华可不只在于超凡的谋略,作为独立指挥官,他也给世人留下了多场经典战役。论闪击,他没有古德里安的赫赫威名;论防御,他没有莫德尔那样的表现机会;论欺诈,他可能比不上隆美尔的狡黠,但他毫无疑问是一名非常全面的指挥官,对战场的判断力更是他力挽狂澜的法宝——正因如此,林恩心甘情愿地将上莱茵河谷的防守重任转交出来,自己带着小股精锐部队返回德国,袭扰、牵制之外,更肩负着点燃德意志复仇之火的使命!

两天之内,利用苏军征用的德国河运船只,林恩近一半的士兵得以重返斯图加特,其余人员继续向博登湖佯动。按照先前与斯图加特抵抗组织领袖商定的方案,他们各自派出联络人员召集巴登-符腾堡地区的帝国力量和地下抵抗武装,克服苏军警戒封锁的种种障碍,超过四千名战斗人员迅速汇集到斯图加特周边,林恩一度削弱的精英部队也得到了及时的补充和增加。

又一个令苏军上下忐忑的黑夜到来了,这注定成为一个被载入史册的夜晚。午夜一过,斯图加特大起义如期发动。趁着苏军把主要注意力放在野外围剿突袭者,斯图加特的地下抵抗组织利用苏军的全城戒严和大肆搜捕来煽动民众的反抗情绪,而苏联占领军镇压手段之冷酷是恶名远扬的,每一个愤然加入反抗队伍的人除了满腔爱国热情还需要很大的勇气,除去完全没有战斗能力的老弱妇孺,余下的居民能有十分之一站出来就已经相当惊人了,结果当枪炮声和复仇的呐喊声传遍斯图加特的大街小巷时,有五万多人毅然加入到反抗者的行列当中。

苏军方面,尽管投入重兵对袭击者进行围追堵截,但此时距离斯图加特火车站被占领仅过去了两天时间,他们仍在斯图加特城内部署了大批驻军,戒严和宵禁也在一定程度上制约了地下抵抗武装的联络配合,林恩的战士们毅然冲在前方为人数居多的抵抗组织披荆斩棘。如果说正规兵团之间的作战时大开大合的攻防,那么林恩这支部队在城区战斗中的表现就是小空间战线细腻技巧的技术流了,每一套重新充满电能的红外夜视仪都成为一个片区的战斗支点,配合44突击步枪,夜战兵们狙击敌方人员、猎杀坦克车辆如拾草芥,而在夺取城区制高点和交通枢纽的战斗中,当地人出身的抵抗战士也展现出了勇往直前、前赴后继的气概,而在城外集结的抵抗武装一面对苏军警戒部队展开进攻,一面利用桥梁和沿路建筑设置防御阵地。战斗很快从几个城区传遍整个市区,再从市区蔓延到周边,更重要的是,起义者在第一时间利用无线电将斯图加特大起义的消息传播出去,用他们大无畏的勇气和慷慨牺牲的精神号召每一座德国城市、每一个德意志人都加入这场反抗苏联占领、追求自由权力的战斗……

第21章 血肉防线

以苏联军队在陆上战场的无敌威名,斯图加特起义爆发的消息刚一传出,许多人觉得这会是一次飞蛾扑火式的无畏抗争,也有人以上莱茵河谷的奇迹为先例,主观判定斯图加特的火苗正引燃一场足以完结大苏联时代的熊熊烈火。不管怎么说,全世界的关注和声援使得苏联高层倍感压力,在斯图加特周边驻军的初步反击遭到挫败后,他们迅速从博登湖前线调出担当总预备队的第11机械化兵团,并令这支功勋卓著的部队以强行军的方式直接沿铁路线开抵斯图加特城下。

第一缕晨曦透过色彩斑斓的玻璃照射在斯图加特大教堂的大厅里,形成一种宛若仙境的光学效果。在这里,不少参加起义的德国人正双手合十地虔诚祈祷。信仰,可说是物质之外支持人类行为的最大要素,它的力量往往能够决定一个群体的意志力和坚韧性。苏联军队的强势表现很大程度上源于他们对共产主义的坚定信仰,以元首意志为信仰的武装党卫军在战场上同样有着令人惊叹的表现,相较之下,自由信仰的西方盟军部队战场坚韧度远不如前两者。

在强敌压境的时刻,林恩也来到这座教堂,却不是为了寻求信仰上的安抚,而是意图借这里的气氛舒缓一下连日来高度紧张的神经。斯图加特起义拉开序幕已有两天三夜,在这六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城内的起义者和城外的支援者一道肃清了斯图加特的苏联驻军,并用敌人的武器弹药充实了起义力量,而在抗击外敌、重获自由这面大旗的号召下,已有超过十万斯图加特居民加入起义者行列。1945年,他们未经抗争就降下了旗帜;1948年,他们对汹涌而至的苏联军队敞开大门;这一次,他们决定捍卫自己的尊严与权力,哪怕要以生命为代价。

平民之中,许多人并不具备直接参加战斗的能力,他们所能够做的就是帮助起义者挖设工事、构筑街垒,以及在战斗中往前线送弹药、往后方撤伤员。城区及周边的各类坚固建筑都被利用起来,以便最大限度地削弱苏军炮火和坦克的攻击力,但要抵挡苏军破坏力十足的立体式进攻,仅凭防线本身是远远不够的。

咚咚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宏大、坚固且经历了漫长时光洗礼的宗教建筑无可避免地随同地面产生轻微颤抖,缕缕尘屑从天花板和墙壁上落下,恍然间给人以末日将至的错觉。形同雕塑的祈祷者回到了自身角色应有的状态,他们纷纷起身离开,有的人已经用信念战胜了人性的悲观与怯懦,因而显得信心十足,有的人虽然对前景不很看好,但还是毅然决然地走向战场,也有人神情依旧黯淡,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和悲观。在对生命意义的探寻过程中,林恩同样经历过这些截然不同的心态,如今的他更像是一块接受淬炼的钢件,在熔炉中变得愈发坚韧。在教堂所呆的时间不长,他觉得自己之前因疲倦而混沌的思维重新理顺,弥漫前路的浓雾正在消散,路的彼端就在不远的前方……

随着苏军第11机械化兵团投入进攻,中途停歇了约十个小时的斯图加特攻防大战继续上演。由于莱茵河上的桥梁已经被起义者悉数炸毁,从西面进攻城区的难度极大,苏军从一开始就集中兵力在城区的另外三面寻求突破。对于起义者而言,全线防御将分散他们非常有限的主力战斗部队,所以林恩采取的策略是用大量接受突击训练的“民兵”防守外围阵地,自由兵团和战斗力较好的抵抗者以机动方式支持整个战场。

之前的战斗,苏联军队在斯图加特城区东、南、北三个方向都做出了突破尝试,而这一次,以装甲集群为先锋的苏军部队选择了地势相对平坦的城南。在这一面,起义者构筑了完整的防线,他们拥有5门反坦克炮、11门野战炮、23门迫击炮、50挺机枪和1500多支步枪、冲锋枪的武器配置,并以缴获的3辆动力受损的苏制t-34坦克充当固定火力点。列宁格勒等城市防御战的经验证明,要抵挡住野战军的强势冲击,士兵们必须利用每一件武器,包括他们自己的血肉之躯。

坐落在斯图加特南区的莫德森化工厂是起义者在这条城区防线上的重要支点之一,它也是近年来德国化工行业兴衰的一个缩影,繁荣时期曾拥有多条流水线和数千工人,制造的化工产品大量外销,为第三帝国换取了宝贵的外汇。二战后期,盟军的封锁和轰炸使莫德森化工厂连正常生产也难以为继,厂房只好将设备和工人化整为零,转移到周边的村镇山林进行“地下生产”,一些设备也因此避免了被盟军搜掠后转交给苏联人的厄运,为工厂的重新投产保留了重要的物质基础。到了1946年底,莫德森化工厂和德国国内的许多工厂一样开始为盟国生产军工品,昔日的繁荣短暂重现,但苏军的胜利彻底摧毁了这一幻境,他们的无情征用使得斯图加特的工厂变成了一具具只有围墙和建筑的空壳。由于莫德森化工厂毗邻着进入城区的主要公路和穿城而过的铁路线,坚固的建筑也可能被抵抗者利用,苏联占领军曾计划拆毁整个工厂,然而他们很快发现少量炸药对于设计时就考虑到化工品发生意外爆炸的厂区建筑无可奈何,遂将这里改造成为警戒哨站和军用物资囤积点。在发动起义当晚,一支由工人组成的地下抵抗武装凭着对厂区地形结构的熟悉成功消灭了这里的苏联驻军,缴获的作战物资将在后面的战斗中发挥巨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