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狂风暴雨的恶劣天气,成群结队的苏军轰炸机每天都要光临这片近乎焦土的地区,河流与群山之间的奥地利谷地别说村镇,连一座像样的房屋也见不到,平坦的河谷遍布纵横交错的堑壕,大白天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这与莱茵河对岸的瑞士简直属于极端对立的两个世界。尽管地表的生存环境十分糟糕,帝国元帅曼施坦因和他的第1远征兵团依然稳稳扎根于此,他们在群山之中开凿营房,在村镇附近设置防空隐蔽所,在底部积水的堑壕里自由走动,日复一日地保持着战备,并用坚强、执着而乐观的精神表达对敌人的蔑视。面对这支众志成城的军队,各方面均占有绝对优势的苏联进攻迟迟没有发动第五次进攻,他们不愿一次次饱尝拳头砸在石头上的巨大痛楚,不愿在一而再的失利中丧失无往不利的信心和声威,他们所作的就是继续投入重兵围困这群来自地狱的死亡军团,并用外交手段尽可能削弱对手从瑞士、列支敦士登以及意大利获得的援助,而且随着气温的升高,河谷周围的冰雪渐有消融之势。虽然一些海拔较高的山头终年积雪不化,但是春天的到来仍将减少气候对进攻者的阻碍作用,苏军工程部队也逐步修复了河谷东部山区的桥梁交通,以便将大威力的重炮运抵进攻前线。
丹麦,哥本哈根新港码头。
在长长的汽笛声中,当地的货车司机、装卸工人以及没有固定工作的投机者莫不怀着欣喜的心态观望驶入港口的万吨货轮。盟国和苏联的正面战争结束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欧洲各国的经济就像是刚刚度过危险期的病人,复苏的速度远比人们期望的缓慢,萧条和饥寒在刚刚过去的冬天困扰着许多家庭,丹麦这个接连经历两场战争侵袭的小国家尤其如此,人们只好彼此宽慰:糟糕的日子总会过去。
自从进入1949年以来,最糟糕的日子看来正逐渐远离丹麦人。盟国和苏联签署停战条约时,苏联军队占领着日德兰半岛的丹麦领土,盟国凭借海上优势盘踞丹麦诸岛,两大阵营的军事战略将这个国家人为分成了两个部分,而显然是对丹麦这个弱小而本分的民族感到放心,苏军踩着停战条约中商定的撤军日期退出丹麦国土,盟国军队也相应地撤出丹麦,把这个以童话而闻名的国家还给了丹麦人。进入2月份以来,许久不见踪影的远洋货轮又开始光顾丹麦首都兼第一大港口,商人们带来了大量的货物——粮食、机器、车辆、钢材等等,他们似乎并不担心丹麦人寒酸的口袋,而是挥舞着美元大量租用当地的厂房、仓库,一些长年闲置的工厂又发出了畅快的机器轰鸣声,美元硬通货的流入也使得这座城市重新焕发了生命力。唯一让当地人感到失望的是,这些外来商人似乎对丹麦人有格外的偏见,他们的工厂只招募会说德语的德裔居民或从德国来的逃难者,论及勤奋吃苦,丹麦青年与这些德国佬的差别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失望归失望,当地人在某些方面有着外来者无可比拟的优势,靠着对码头装卸和散装货运的垄断性优势,他们倒也收获颇丰。这不,连续几天都有大型货船入港,汽笛声简直就是钱币落袋的前奏,至于桅杆上飘扬的是星条旗、米字旗还是其他一些少见的气质,人们并不是那么的在意。
刚刚驶入港口的万吨轮悬挂的是美利坚合众国旗,它不仅体型庞大,光甲板上就存放了堆积如山的货物,“大肚”之中必定充实。轮船靠港之后,港口的大型吊车忙碌起来,将大宗货物一堆一堆转运至码头。随船而来的货主刚一走下舷梯,货车司机们和驳船船主们就已经如嗅到食物气味的蚂蚁般聚拢过来,用或生涩或流利的英语争相报出货物运输的单价——这些价格相差无几,只要货主点头,充裕的货物足以让这里的司机和船主乐滋滋地忙上一阵。
和往常一样,从船上下来的货主们言无二价地租用了货车和驳船,他们的货物也都是运往附近的各处工厂和仓库。作为童话国度的首都,哥本哈根坐落在总面积为7031平方公里的西兰岛上,通畅的道路使得普通货车能够在两个小时内抵达洛斯基勒、德拉厄、斯凯尔克中的任何一个城镇或不至于太偏僻的指定位置,而缓慢的驳船也足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把托装的货物运到周边岛屿——跨过20公里宽的大贝尔特海峡就是紧邻日德兰半岛的菲英岛,往南过了斯托海峡就到了洛兰岛,该岛与德国只隔一条不到30公里宽的海峡,而从哥本哈根所在的西兰岛往东,跨过狭窄的厄勒海峡即是瑞典领土。正因为这样独特的地理位置,丹麦在历史上就一直被称为“北欧十字路口”。
在各种装卸机械的作用下,用木箱封装的货物陆续装上卡车和驳船,码头上的忙碌景象一直持续到了夜幕降临。拿到了当天的薪酬,码头工人们照旧高高兴兴地直奔酒馆而去,绝大部分货车和驳船都已经载运货物离开,赶末趟的司机们只好拜托熟识的装卸工人帮忙,走私贩子们以半公开的方式向船员们兜售战争中流落的文物、金银珠宝或具有收藏意义的军械装备。就这样,繁忙的港湾渐渐平静下来,又不至于完全死寂一片,而先前几天抵达的货船各自停靠在码头旁,看起来像是浮在海面上休眠的巨大鲸鱼。
夜色渐浓,靠近港口的城区灯火通明,各种各样的嬉笑怒骂从大大小小的酒馆传出,享受着快乐的丹麦人压根没有察觉到降临在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国度的巨大危险。在那艘当天驶入新港的万吨货轮上,桅杆上的星条旗悄然降下,取而代之的是一面红底白圈铁十字的旗帜,头戴大耳沿钢盔、身穿长款军大衣并且使用典型德制武器的士兵们钻出船舱,顺着舷梯登陆这片9年前他们曾昂首踏过的土地。猩红色的大旗在风中召唤英灵,靠港的其他货船也随之升起了相同的旗帜,不计其数的士兵涌上甲板进而登陆码头。为了多挣几个美元而加班加点的工人和司机、在码头区溜达的贩子和闲人,这些丹麦人完全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也许响亮的皮靴声已经唤起了他们脑海深处的记忆,唤醒了他们从未真正驱散的恐惧。对于这些不知所措的丹麦人,迅速占领码头区的帝国士兵直接选择了无视。这些荷枪实弹、携带行军背囊的士兵就像是一部部精密器械,有条不紊地实施着预先安排好的占领计划。白天刻意堆放在码头上没有运走的货堆里有他们快速机动所需的吉普车和轻型卡车,从城区各处赶来接应的车辆亦属于这个庞大而静谧的占领计划。码头旁的大型装卸吊车又一次运转起来,这一次从船舱里吊出来的货物并没有装箱,而是蒙着遮掩轮廓的帆布,一旦揭开,人们很容易辨别它们的身份和性质——高射炮、多联装机关炮、榴弹炮以及各种轮式的、履带式的战斗车辆。若是用来对付哥本哈根周边的丹麦军人,那么这些重型装备就显得过于夸张了,毕竟丹麦尚武的年代早已尘封在历史长河当中,如今的丹麦军队连一只病虎都算不上,充其量只是一只体型瘦弱的看门犬,不堪一击。
第18章 飞行军
倾盆大雨无至今地下着,正午的光景形同暮晚,雨水汇聚在低洼处形成临时的溪流水洼,地面湿滑难行。站在黑森林北部边缘地带,林恩久久盯着雨幕下的远方,在他身旁,穿着雨披、携带全套武器行囊的士兵们正在林间默默等待。
天气在变,时局也在变。帝国第2远征兵团登陆丹麦西兰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了丹麦首都及周边城镇,利用岛上的既有防御做好了抗击苏军登陆的准备,大批攻击潜艇也在斯卡格拉克海峡附近就位,尽管这种严重破坏丹麦主权的行为引来世界舆论的一片哗然,西方盟国表面上也对此提出了强烈的抗议并采取了一些徒有声势的制裁,苏联军队却没有利用这种有益的国际环境主动攻击逼近到德国本土附近的帝国军队,甚至没有越过边界进入日德兰半岛——莫斯科显然很清楚自己那支孱弱的海军不足以支持一场大规模的登陆行动,更多的失败只会让苏联的国际地位和军事威慑继续衰弱,加之帝国军队的真正目标肯定是德国本土,他们只是迅速向德国北部调集部队,仅那些战功显赫的坦克军就足以震慑帝国的野心。
苏军以静制动的策略固然高明,帝国大本营也不甘示弱,北斯堪的纳维亚自由帝国在出兵丹麦之后很快宣布,将先前占领的挪威北特伦德拉格郡土地归还挪威王国,并宣称他们只要获得返回德国的生存权力就会结束对挪威北部领土和丹麦西兰岛的占领,而且依照占领时间对这两个国家给予恰当的补偿。
自由帝国的此番公告无异于对德国宣布主权,也相当于拐弯抹角地承认自己与覆灭的第三帝国有着莫大的联系,世人不禁为之惊诧,而德国国内的震荡则完全在意料之中:缺乏威信的柏林傀儡政府声嘶力竭地呼吁民众认清第三帝国的邪恶本质,但德意志民族对它的唾弃已成事实,警察不再听从当政者的指挥,民众不再理会官方的言论,潜伏在暗处的抵抗者重新活跃起来,越来越多的居民从观望转向支持复兴党和自由团,它们的组织者只愁武器不够而无需担心人手问题,苏联占领军司令部和德国政府眼见形势不妙,连忙宣布全德进入紧急状态,所有居民不得擅自离开居住所在地,大大小小的交通枢纽都受到苏军的直接控制……
天渐渐黑了,林恩和他的士兵们已经就着凉水啃过了面包,这也是他们回到本土以来最常见的餐食。远方的景象已经遁入夜幕之中,林恩毅然挥动手臂,精挑细选出来的两百四十名勇士义无反顾地走出树林。开阔的平原和起伏的丘陵皆不足以阻碍苏军坦克战车的冲击,战场的不确定性使得伤员很可能得不到及时的救治和转移,为了不拖慢部队的行进速度,行动不便的伤员将留下来接受苏军俘虏——这注定是一条充满危险的道路,他们可以信赖的只有自己的钢铁信念和祖国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