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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关岛”号沉没的前一天,德国总统霍夫-赫尔斯滕以内阁无力应付时局为由动用特别法令,宣布解散内阁并重新举行选举,部署在国内的防卫军部队提高警戒等级并负责维持各邦州和主要城市的治安秩序。从德国民众的反应来看,只有极少数人对“人民政治家”的决定持反对意见,各邦州都未出现抗议示威或动乱局面。就在人们揣测总统和军队高层将对德意志复兴党及其联盟势力展开铁腕清理之时,总统府在特别发令颁布后仅仅18个小时就公布了一项重要通告:查明德意志复兴党征募前往北欧的志愿者确有一部分加入了自由帝国军队,因而暂停德意志复兴党的一切公开活动,大区及以上级别的主要成员将接受进一步调查,调查期间不得擅自离开本地,须随时接受特别调查委员会的传唤。

在许多常人看来,这项通告对于德意志复兴党而言是一次极其沉重的打击,甚至有可能让这个此前发展势头良好的党派遭致灭顶之灾,但那些政治嗅觉敏锐的行家以及知晓内部的一小部分人知道,这个通告其实挽救了复兴党岌岌可危的命运,若是再迟一两天时间,军队就将以武力对遍布全国的复兴党组织和骨干人员实施抓捕控制,总统亦将以特别法令授予的权力强制解散该党派。

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押注成功,复兴党首脑们对林恩的策略也就有了执行下去的信心。首脑们心里有了谱,各总区和大区也就顺从地接受了调查委员会专员的入驻以及调查工作的开展,并陆续向调查委员会上缴了总数高达两百多万马克的“志愿者佣金”。按照总统的要求,德国防卫军派出了军事监督员全程参与调查,而驻扎在各地的防卫军部队也相应调整了部署,以便随时应付复兴党方面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时间一天天过着,调查人员陆续收集了大量的物证,即便没有人证也已经具备了充足的证明力,复兴党人并没有任何过激举动,以至于他们看起来就像是一群曾经误入歧途但已决意洗心革面、弃暗投明的浪子。

在北欧,自由帝国的反击可不是虚张声势的幌子。向南,战力超群的山地装甲兵深入挪威的北特伦德拉格郡,一个又一个自治市和城镇港口升起了自由帝国的黑色旗帜,兵员规模占优的盟军部队继续败退;向东,帝国军不宣而战,沿铁路线攻入名义上保持中立但已经对盟国开放了军事通行权的瑞典,他们的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盛产铁矿砂的拉普兰,潜伏在瑞典的间谍以及武装人员四起相应,有效阻挠了瑞典军队自行破坏铁路和矿产设施的企图;向西,帝国的精锐作战分队令登陆西沃格岛和奥斯特法岛的盟军部队处处挨打、苦不堪言。即便是盟军所向披靡的战略轰炸,也仍因为帝国方面投入碟形飞行器、喷气式截击机、空空和地空制导武器的强效阻击以及巧妙的地面伪装诱导措施而难以取得以往的效果,看似一边倒的北欧战局正进入到非常微妙的阶段。

为了从战略上扭转盟国投入重兵猛攻北欧的局面,自由帝国祭出杀手锏,二战之后受到苏联拘押囚禁的陆军元帅冯·克莱斯特宣布担任“北斯堪的纳维亚自由帝国”国防部长,并接连以国防部长和个人名义发出通电,号召全世界受占领和压迫的人起来反抗以美英为首的军事盟国,号召追求自由、捍卫信仰的人加入保卫自由帝国的行列。尽管这些通电字面上并没有明确指向德国军民,但作为才华横溢的装甲指挥官、刚正不阿的职业军人,冯·克莱斯特在德国军民心目中拥有很高的地位,他的复出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暗示。这样一来,德国国内的舆论形势有如狂风来袭,人们私下的各种论调足以让军政高层乃至盟国首脑们感到不安。很快的,德国防卫军司令部在军队内部进行了一系列人事调动,但凡当年追随冯·克莱斯特超过一定时期或有不当言论的将领和参谋官都被调回柏林,名义上负责防卫军预备部队的整训工作,实际上是与外界隔绝并严加看管。结果越是如此,各种流言蜚语在基层部队越有立足之地,一些有关某某部队即将发生哗变、某某军官带着士兵擅离职守辗转逃往北欧的谣传也在悄然散播,这迫使德国防卫军司令部组织了专门的调查队伍,并且频频在军队内部发布辟谣公告。

狂风吹来乌云,雷电召唤暴雨。沉寂多日的林恩可不把注意力放在应付特别调查委员会的调查上,而帝国高层的决策又与他的设想不谋而合,于是在冯·克莱斯特通电后不久,一群不知死活的暴民登上德国北部的希登塞岛,占领渔村、控制渔船、架设电台,对外宣布该岛已经脱离德国政府管辖加入自由帝国,任何针对该岛的军事行动都将视为对自由帝国的战争。在德国政府采取封锁手段之前,这一消息便通过媒体接力传遍德国各地,靠近奥地利边境的巴伐利亚村镇基姆紧随其后也宣布脱离德国政府加入自由帝国。尽管从罗森海姆赶去的数十名军警当晚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息了基姆叛乱,但在希登塞岛,事态的发展却让总统和防卫军将领们焦头烂额。由于暴乱者沿岸构筑了防御工事并投入迫击炮,乘坐普通船只的陆军人员未能登岛便被驱退,而等到海军从罗斯托克调来一艘扫雷舰,舰上官兵在抵达希登塞岛居然就地反戈,令人咋舌的局面一直持续到美英派出军舰干预,而当数以百计的陆战队员气势汹汹地登上这个毗邻吕根岛的波罗的海小岛屿时,宣称独立的暴民已经闹腾了近70个小时,用电台向外界发送了两百多条电码,并且得到了自由帝国的积极回应。在被盟军陆战队员逮捕之前,这些“暴民”引用腓特烈大帝的名言加以修改后发出了最后一则通电:即使遇到狂风暴雨,随时有送命的危险,我们仍要想得、活得、死得像个日耳曼人的样子——这就是我们,不朽的日耳曼!

希登塞岛安静了,换来的是德意志的举国沸腾。在勇者的感召与舆论的引导下,大量不明就里的德国民众觉得是总统和军队高层的软弱策略导致德国人现阶段存活在一种没有民族尊严和独立性的状态,他们强烈要求德国政府将盟军在希登塞岛事件中抓捕的德国人索要回来,即便审判,也必须由德国的法庭公开进行。

发生在德国的暴乱事件理应由德国政府自行处理,在内阁和国会遭到解散的情况下,总统霍夫-赫尔斯滕派出私人特使与盟国方面进行交涉,试图让盟军将扣押的无辜岛民和暴乱者一并移交德国处理,然而盟国方面执意要以联合法庭的形式进行审判处理,交涉无望,霍夫-赫尔斯滕只能硬着头皮接受这一安排,结果引发了民众更加强烈的抗议。在仍旧保有军队支持的情况下,霍夫-赫尔斯滕尚能控制住国内的局势不致于出现大规模暴乱,但军队无法扭转舆论,民心如同时光,悄然之间就从指缝中溜走了,更要命的是,时光去而不复返,民心却会倒向更加明智、更能够掌握时机并操控舆论的竞争对手。正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埋下一颗火星引燃一片大火,时运如此,复兴党人很快就会发现,角逐国会的既定目标完全可以定再更高一些……

第94章 决胜局

四个月前,领袖及以下169人遭拘捕关押,换来的是美英舰艇撤离基尔;两个月前,失去国会内阁席位且受禁锢调查,成功帮助三万志愿者奔赴北欧。一次次孤独奋战,一次次悲情倒地,纵使遭致全世界抵制封锁,我们仍将战斗下去,问心无愧!德意志人,请遵从理想与信仰的召唤,投出你们神圣的选票!

一夜之间,布告栏、条幅还有手发传单,在德国的大小城镇和乡村,人们几乎只要走出家门就能看到相同的一段话。它没有美好的许诺,没有华丽的辞藻,甚至没有宣传者的署名,但没有人会不知道它所指的是哪个党派,秉承的是何种理念。就如同商业时代的典型炒作,仅仅在不久之前,这个党派还饱受争议、恶名缠身,但希登塞岛事件发生后,人们的看法因为对官方的极度失望而大为改变,事实让他们觉得自己看清了什么是软弱、什么是勇敢。

此时距离战后德国的第二次全民普选日期还有七天。

希登塞岛闹剧带来的冲击还没有完全结束,更加具有颠覆意义的事情发生了:在东欧战线,德国防卫军下属的第115步兵团3000多名官兵趁夜穿过防线和无人区抵达苏军阵地,随后苏联官方公开发布了这一消息,并宣称双方已经达成协议,苏联将无条件帮助这些德国军人前往他们的理想之地——北斯堪的纳维亚自由帝国!

这一事件在德国乃至世界范围内造成的政治影响力丝毫不逊于一枚原子弹!

自德国战后政府宣告成立以来,为苏军效力的德国志愿者已有数万人想方设法向盟军投诚,而这还是第一次出现德国防卫军官兵倒向苏联阵营的情况。从军事角度来看,一个步兵团百分之八十多的官兵集体出逃需要的不仅仅是勇气和决心,临近该团防区还有大量的德军部队,他们对如此规模的行动不可能完全没有察觉,却没有任何人进行阻止或者在第一时间报告上级指挥部,盟军驻欧洲司令部竟然是通过敌方电文获知的消息,事态之恶劣已经不再是让首脑们头疼那么简单了。两个小时之后,盟国驻欧洲司令部下达紧急命令,要求部署在前沿战线的德军部队在其他盟国军队的监督下有序后撤。一天之内,只要是在对峙边界50公里以内的德国兵团,其指挥部和营房驻地统统被置于美英法波等国士兵的冷厉注视下,德军人员处境之糟糕只差遭对方就地缴械了。

前线德军的境况很快由隐蔽的消息渠道突破信息封锁传回德国本土,民间一片哗然,人们觉得自己像是光天化日被人扒光衣服,顿时在心理上蒙受了巨大的羞辱和刺激,他们对继续无所作为的总统及军队将领失去了耐心,他们希望走上街头游行示威,以此来表明立场、宣泄情绪,然而人们很快发现,自从复兴党遭到了禁锢,没有哪个党派能够取代他们组织起全国性的民众示威,更没有哪个党派能够在压力重重的局势下挺身而出大声疾呼,水将沸腾,整个德国却一片异样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