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警报声的刺激,没有枪炮声的震撼,在持续的高速航行中,人们呆在“波士顿”号的指挥室里听到的只是海浪拍打舰和轮机轰鸣的单调声响。安静而枯燥的气氛渐渐消磨着众人的精力与耐性,每隔半小时左右,舰上的雷达军官就会前来报告一次有关外部雷达波的监测情况。那些神秘而诡异的厘米波脉冲雷达不见其形却闻其踪,仿佛是海底的邪恶幽魂浮上了水面,始终纠缠着这支近乎全速奔进的美国舰队。
不安的气氛中,时间不短流逝,眼看距离天亮只剩那么一两个小时了,再一次推门进来的终于换成了无线电通讯官。此刻,指挥室里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汇聚于一点。
通讯官俨然被这种出乎意料的状况惊到了,他有些迟疑地走向舰队指挥官杰特利卡将军,战战兢兢的报告说:“长官,这是海军部发给您的电文。”
舰长安格洛上校先一步起身,他的位置恰好充当了一个中转,接下电报夹,半转身,顺势把它送到将军手中。
杰特利卡将军急匆匆地打开了电报夹,目光在电文上来回扫了几眼,然后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白宫特使。
安格洛在自己的位置反着看那电报纸上的文字,这是电报员利用密码本将原始电文转译后的手抄稿,熟悉的字迹依然那样的端正,大致内容是“已召集航行于附近海域的舰艇前去支援,若遇紧急情况,全权委托你依据对现实的判断作出决策,但务必以保护重要货物为第一任务”。
这里的“你”显然是指身为舰队指挥官的杰特利卡将军。
想到白宫特使先前在战斗舰桥所说的话,安格洛上校不由得也转头望向那神秘兮兮的家伙,这时候他才猛然发现,在这指挥室里坐了大半夜的特使莱格霍尔眼神和脸色都显得不太对劲——此刻的莱格霍尔已经不是餐桌上那个拿腔作调、我行我素的家伙,他看起来思绪有些迷茫,像是对自己所保守的那些秘密苦苦思索却始终不得其解,脸上的表情不仅有失淡定,甚至还有种讶异惶恐藏在心底。
尴尬而沉闷的气氛就这样持续着,杰特利卡将军似乎是想从特使脸上找出能够令他最终下定决心的内容,但那张面孔现在似乎只能带来反作用。过了一会儿,舱门再一次被敲响,这回出现在人们视线中的是满额头汗的雷达军官,他那泛白的嘴唇颤颤地抖动着,喉管里发出缺乏力度的声音:“50厘米脉冲雷达波,东偏北18度,35海里!”
“真见鬼!”杰特利卡将军忍不住一掌拍在桌子上,要知道这支舰队正以28节航速在海上狂飙,而目前全世界没有任何一级潜艇航速能够超过25节,可这些脉冲雷达波源出现的方式就像是从天而降,但己方的舰载雷达没有探测到任何飞机或是大型船舶,在这样的距离上,能够在10海里之外避开美军现役高频微波雷达的就只有主体潜于水中的潜艇了,但既然它们的速度不可能追上舰队,这大半夜让全体舰员惶惶不安的便应该是事先沿路部署的潜艇——考虑到舰队目前的位置已经远离了既定航线,对方要保持雷达追踪就得在任何可能的区域内部署潜艇,浩瀚大西洋又是如此辽阔,难道苏联海军一夜之间拥有了数百艘装配大功率雷达的远洋潜艇?
“匪夷所思,这真是匪夷所思!”安格洛上校说这话的时候,目光紧紧盯着白宫特使,这个仿佛丢了魂魄的家伙终于抬起头来,眼睛里竟然闪烁着一些惧色。开口说话之前,他要求除杰特利卡将军、安格洛上校、曼特博士之外的所有人都离开这间指挥室。
“好吧,先生们,如你们所知,曾经运送原子弹的重巡洋舰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在返航途中不幸沉没,这使得高层非常担心舰艇运输的可靠性,并且一度抱定主意改由飞机运输,而在我们对苏宣战后的一段时间,一直是通过b-29超级堡垒向欧洲秘密运送原子弹的,然而这条路径从两个月前开始遇到棘手的大麻烦。”特使莱格霍尔双手合十的环视三人,“你们也许听过有关飞碟的传闻,那并非敌对国家为了制造恐慌气氛而编出的谎言,它们确实曾在美国本土上空自由自在地飞翔,没有任何一种战斗机或者防空炮能够将它们击落,甚至连皮毛也伤不到,而事实上,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前我们的飞行员在轰炸德国时就多次遭遇过这些奇异的飞行器。尽管未曾出现过它们主动攻击我方战机的记录,但没有不代表不会……对,你们应该已经猜到了,最近向欧洲运送原子弹的b-29就是接连遭遇了这种难以形容的飞行器。让人诧异的是,不论多么庞大的护航编队,它们都能够从容飞近机群,机关炮和火箭弹简直就是小孩手里挥舞的柳条。我们的飞行员对这种状况完全没有应对心理,有两次差点因为紧张惊慌犯下致命的错误,所以高层决定暂停飞机运输。”
特使说完话重新坐下了,指挥室里安静得就像是空无一人——巨大的惊讶似乎让人们忘记了呼吸。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杰特利卡将军,这位舰队指挥官看着特使问:“那为什么不是潜艇?”
“听说两个星期之前,本来准备秘密向欧洲运输原子弹的潜艇在调试航行途中也遭遇了飞碟,艇员们十分惊恐。”特使这道听途说的一句话直接解答了将军的问题,亦让人们的惊讶和迷惑更深一层。
“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纳粹的尖端科技?”杰特利卡将军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拍桌子时的怒火,挂在脸上的是不解与忧虑混合而成的纠结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