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应物并没计较这些,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敢计较,只能发问道:“前日夜间,我好友项成贤误打误撞地被官军捉走,那娄天化都禀报给你了罢?为何项成贤至今还在失踪?”
项成贤项御史?汪芷愣了愣,随即恍然,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听到消息,她满脑子都在琢磨怎么将东厂搬到西城、然后外宅搬到方应物隔壁去,于是就把项成贤丢到脑后了。
厂公不下令,那些执行命令的官军自然不会放人,于是悲催的项大御史就这般稀里糊涂地被关押了两天。
被方应物上门要人,汪芷不免因为这小小失误有些尴尬,“我一听到捉拿的不是你,就没上心了,然后忙于公务就忘了这回事。”
方应物从汪芷的话里听出点异样来,与心里古怪感觉互相印证,便起了疑心。“一听捉拿的不是我?瞧这意思,好像你事先就默认了我会被捉拿?”
汪芷神情极其不自然,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太多疑了,想得也太多了。”
方应物手扶下巴若有所思:“细想起来,当时场面也颇为古怪,那些官军突如其来也就罢了,到场后行为奇奇怪怪也就罢了,更奇怪的是好像听到我的名字后,便果断动手拿人。
当时项兄就是因为冒充我,这才会被厂卫官军拿走,而你却好像有事先默认是我被捉拿,真的不是你捣鬼么?”
汪芷生性直爽,懒得继续抵赖,便一狠心承认了:“不错!就是我派人过去的,你想怎样?”
“我能怎样?”方应物苦笑几声,“我就是纳闷,怎么你派人如此巧合及时?”
汪芷得意地笑了几声:“坊司胡同这种流言遍布的地方,岂能没有东厂密探?而且你方大公子是特意布置的重点人物,只要你踏入坊司胡同,消息很快就会传到我这里,嘿嘿嘿嘿……”
汪芷下面没有说完,但不言而喻。理由不言而喻,结果也不言而喻,前晚发生过的事情,以及项大公子的遭遇,已经说明一切了。
我靠!方应物背后冷汗直冒,感到自己的隐私权完全没保障了,去烟花地找找乐子,也能被东厂监视,这还有没有人权了?想至此,他不禁有点气急败坏,喝道:“你怎么能这……”
不过才说一半,他想起什么,忍住脾气话头一转道:“你这样做,简直就是公器私用,也不怕外人看出你我之间的异常么?”
“很多家教严的权贵人家都拜托东厂,若侦探到不肖子弟进了那花街柳巷,便将消息报回府上去。所以东厂有一份特殊名单,都是要在坊司胡同这种地方重点监控的目标。”汪太监解释道:“我接掌东厂后,才知道有这份名单,然后顺手你列入这份名单而已,这很正常,别人不会为此起疑。”
方应物咬牙道:“今天你居然这么坦率地承认了,莫非算作是对我的警示和威胁?”汪芷笑容满面地鼓掌:“不愧是心思剔透的方应物,你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