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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御史却有人叫道:“大中丞管不了,我们可以!”

这就是都察院衙门与其他衙门所不同之处了,若说其他衙门是上下分明、等级森严,那么都察院就“散乱”得多。

要知道每个御史都具备密奏的特权,都拥有独立办事的权力,可以不经都御史直接与朝廷打交道。所以一百多个御史等于是一百多个独立个体,都御史很大程度上只是主管行政事务的,政治色彩大于专业色彩。

“今日到此为止!”李大中丞一边说一边看向方应物。终于不见方应物再次喊出“慢着”,这才能确定今天的问话真正结束了。

方应物拍拍身上的土走了,但穆文才久久不动,脑中反复回荡着方应物说过的一句话——此事还没有完。现在看来,此事还真没有完,方应物简直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根本没将自己当成同等的对手。

主角走了,在此围观的御史们也三五成群,一边议论一边离开。不过今天前来旁观的御史成分比较复杂,有为方家不忿前来声援打气的正义之士,有单纯只为看热闹来的闲人,自然也少不了充当耳目的。

其中有个叫魏圭的御史,没有加入同僚议论。他立刻换下公服,随意套上件不起眼的外袍,然后快步出了都察院。

转过街角,有家铺面门口早有马匹停着。魏御史便熟练地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地朝着东边而去。虽然京师人口众多,肯定无法像郊外那样扬鞭纵马,但也比步行和乘轿快多了。

到了皇城西南面的一处五开间大门豪宅外,魏御史便勒住马儿,当即有把门的家奴上前,七手八脚地扶着魏御史下马,并主动问道:“来者可是魏大人么?我家老爷等候多时,已经催了好几次。”

太子太保、谨身殿大学士、礼部尚书刘吉府上,眼下正有分量不轻的客人到访,以次辅老大人之尊,也亲自在大堂上会客谈话。

这位被称为颜先生的客人本身不算什么,但却是吏部尚书尹旻的私人代表,今日已经是近期第三次登门了。

颜先生滔滔不绝地对次辅老大人劝道:“方家父子榆木脑袋愚钝不堪,眼下也只能死守着所谓的节义,垂死挣扎而已……”

刘棉花听到这里,抬眼瞥了颜先生一眼,此人未免有些得意忘形了罢?若方家是蠢货,那与方家结亲的老夫又是什么?

不过久历世故的刘棉花没有就此多说什么,当一个小人物骤然被重用时,或者骤升高位时,难免会出现这种兴奋过头的轻浮迹象,这就是缺乏涵养的表现。不是每个人都像方应物那样自信得可怕,既能足够张扬却不轻浮。

该死,怎的又想起方应物的好处了?这会影响到自己做出最理智的判断,刘棉花忍不住自省一句,现在应当摒绝一切个人好恶才是。

只听得颜先生又道:“只需过了今日,方家父子双双贬至边远州县就成定局,纵然朝臣中多有同情声援,也奈何不了天子的旨意和吏部的决心!阁老难道还看不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