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比较惹人注意的就是永平伯安小伯爷的奏疏了,至于被人注意的原因大家都懂得,谁叫方应物是安小伯爷的苦主。甚至可以说,京师之虎的威名,就是先踩着安小伯爷竖起来的。
著名不学无术的安小伯爷不知道是找了谁润笔,奏疏倒也气势凌厉:“臣家世代从军掌兵,晓得军士自有军法处置!方应物并非军中长官,又无朝廷便宜行事敕书,却敢擅自行军法!臣以为,方应物该当问罪!”
其他奏疏的意思大同小异,方应物也懒得一一详细关注,只是看了看奏疏作者名字而已。这个时候能蹦出来弹劾他这方青天的,绝对都是心怀敌意之辈,一个个都要记在黑名单上,作为以后的重点提防对象。
但也有为方应物说话的,比如暂时署理兵部事务的左侍郎张鹏张大人也上疏谈论此事,他的意见只有两点:
第一、行军法是特殊事务,合不合适只有兵部有资格发言,其他人胡乱置喙,实在是不知所谓!
第二、方应物受朝廷之命督工水务,服役军士等若受其提督,那么方应物自然获得临机专断之权,以军法治罪并无不当。借此抨击方应物,实在是无事生非!
张侍郎的言论,堪称是霸气四溢,甚至是隐隐超出了兵部尚书的霸气,这叫朝廷诸公顿时大为震动。震动的不是张侍郎的言论内容,而是张侍郎表达出来的态度。
一个能做到侍郎的人,表态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的,其中蕴含着什么意味,很需要大家仔细揣摩哪!
作为被弹劾对象,被安小伯爷之流骂成酷吏的方青天却没有丝毫异常举动。他该上衙上衙,该审案审案,该吃就吃该睡就睡,既没有上疏自辩,也没有诚恐惶恐的摆出闭门待罪姿态,更没有串联同道反击。
一切看起来宛如平时,是很正常的样子。但明眼人都知道,在这个局面下,最正常的样子反而是最不正常的……也有人解释说,有兵部少司马力挺,方应物当然乐得轻松,难道他话语权还能比兵部侍郎更大?
闲话不提,却说在这个时节,有一支队伍从西直门缓缓地入了城,带头之人身穿七品官袍,三四十岁年纪。如果有宛平县县衙的公人在此,一定认得出来,这位官员不是别人,正是宛平县的钱县丞。
说起来钱县丞也是个可怜人,遇到了强势无比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知县,才做了点小动作,便被知县硬是安排了督运饷银到大同边镇的差事。堂堂一个七品京县县丞,顿时成了差役头子,风餐露宿一路辛苦不许赘言。
看着繁花似锦的京城街头,钱县丞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一路不知吃了多少沙子,可算平安无事回来了!
与钱县丞同行的征发民夫约莫有数十人,钱县丞便在城门口摆了摆手,吩咐道:“老爷我体谅你们,都在这里散了回家罢!”
如此千恩万谢的离去,只剩了七八个衙役,另外还有四个与钱县丞同行的闲杂人。
这四个闲杂人,一个是俊秀小公子模样,一个是贴身侍女,还有两个护卫诨号是牛头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