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使突然也明白了,无怪乎刚才方应物面对彭二公子时,口口声声要上镇抚司,这其实就是挖坑。
只要不上公堂,一切都可以私了,或者遮掩住。可一旦上了公堂,捉拿巡抚幕僚的事实就算做成了,谁也抹不掉。
大堂里一片寂静,方应物笑呵呵对身旁军士道:“没有听到镇抚大人方才的吩咐么?还不速速领在下前往牢中,在这里发呆作甚?”
那军士看了看薛镇抚,便退后几步装聋作哑。
薛镇抚终于从惊讶中醒悟过来了,这事超出了他所能处理的范围。彭二公子惹出的事情,就让彭指挥做决定罢!
想至此处,薛镇抚对旁边书手低声吩咐几句,叫这书手速速去禀报卫指挥使。然后便仿佛入定老僧,闭目不语。
方应物见状,也停止了动作,静静等待。不知过了多久,又见那书手快步赶了回来,对薛镇抚耳语几句。
薛镇抚从公座上立了起来,走下台阶,到了方应物身前,很严肃地抱拳行礼道:“本官先受指挥使委托,向方先生赔礼。”
薛镇抚一边赔礼,一边观察方应物的态度。却见他一言不发,受了自己这一礼。
随后薛镇抚又继续试探道:“今日之事都是误会,眼下方先生可以离去了。”
方应物一动不动,却开了口道:“你我心知肚明,想必指挥使大人也很明白,今日之事绝不是误会,而是蓄意构陷。你们就不能查明真相,给在下一个交待么?”
薛镇抚仿佛什么都没听到,不言不语的任由方应物讽刺。他刚才的言行举止,都是奉了指挥使命令试探方应物底线。
若不用指挥使大人自降身份,也能轻易消弭事态,那自然皆大欢喜,薛镇抚当面被讽刺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方应物笑了几声,又道:“真相不明,那么在下就不想走了,就在这镇抚司里住上几天,薛大人以为如何?”
薛镇抚额头出现了几滴汗水。他很清楚,当前最棘手的事情,就是“巡抚幕僚被抓进镇抚司”这件事。
只要方应物不肯离去,这个状况就等于一直持续着。只要这个状态一直持续,那就像一把剑悬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