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不提,感慨完官僚机器的复杂效率,又想起可怜的父亲,方应物也只能唏嘘而叹息。
虽然曙光初现,但公文还要运转,扯皮还要继续,只能累父亲他老人家继续再多吃几天牢饭了。
却说一连三日,都是方应物带队去礼部誊抄试卷。这三天时间,书手渐渐熟悉了情况,礼部的关节也从内到外都打点好了。
要知道,六部之中礼部最穷,最大的油水就是教坊司卖艺收入。那些看管试卷库的就像看管一堆废纸,更是穷得叮当响。难得有方应物这么一伙人上门,稍微打点几下就能获得最热情的服务。
如此不用方应物再操心什么,他便觉得自己好像可以不必到礼部现场了,去了也是无所事事。
这天早晨,方应物正在会馆门口踯躅,考虑自己去不去礼部,忽然见到有人进了院子,高叫道:“淳安方应物是否在这里?”
这看起来像是官差,方应物上前行礼,“在下便是了。”
那人掏出一纸公文,递给方应物道:“今天下午请了大学士在锦衣卫衙署审问方清之,请你到场旁听!”
方应物耸然动容,心情激动得不能自已。这公文流程终于走完了吗?终于到了最关键的环节了么?终于能见到那吃了两个月牢饭的父亲了?
不过他却有个小小的疑惑,一般这种事情,都是提前两三日告知,再不济也是提前一日,哪有上午跑过来通知下午之事的?
这种仓促,是非常特别极其不同寻常的,让方应物不明所以。他抬起头,待要问一问官差,却发现那人已经走了。
原来他陷入了激动不能自拔,这官差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注意到,这时候想找人问也找不到了。
方应物平复一下心情,转身要回屋去仔细想想,这种时候还去什么礼部。他刚走了几步,忽然又听到有人在背后叫道:“淳安方应物是在这里的么!”
回头看去,又是一名官差打扮的,方应物很纳闷,这又是哪家的?但也只有先上前见礼去。
“你就是方应物?前阵子在锦衣卫衙署外与锦衣卫官校互殴的方应物?”那官差询问道。
方应物点点头,又听到官差道:“天子下诏,叫东厂查问此事!你明日早晨到东华门东厂衙署去,厂公要问你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