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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怀南只得说出底细:“老叔爷有所不知,侄孙我偶然知道那兰姐儿知书识字,十分聪颖。如果娶过门来有所生养,将来必然是读书的材料,说不定能有所成就光宗耀祖,甚至连发蒙老师都省得请了……”

程开泰忍不住放声大笑,“你这混球,敢情是打着改善血脉的念头,宁肯娶个寡妇也要养出一个读书种子。

可是庄户人家读书顶什么用,都是痴心妄想!那方家出了个秀才,又怎么样了?除了好听,还不是苦哈哈的日子。”

程怀南点头哈腰地陪着笑脸,“老叔爷教诲得对,但说是如此说,侄孙不试试看总是不甘心。还请老叔爷看在同为一脉的分上发发善心,将兰姐儿从他娘家接出来,将来真若成了事,那也是我们程家的光彩。”

“行了!老夫知道了!”程开泰有了主意,招手将自家儿子程远茂喊来,吩咐道:“你去中花溪告诉王冬烘,叫他明日到我这里来!再去一趟上花溪,让方家出几个人来见我!”

程远茂得了指使,便出家门送口信去了。半个多时辰便回来了,禀报道:“社学王先生说,他不敢来下花溪村。”

程开泰拍案喝道:“你怎么传的话?没有吓唬吓唬他?”

“爹,那王先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从前教过儿子的,不愿意来就算了。”程远茂劝解道。

程开泰大骂道:“你这不成器的东西,不要跟为父说这些废话!你再去传话,明日在两村之间的溪神庙门前见面,若再不肯来,休怪我不客气了!还有,明天你也跟着为父去,学习学习怎么断事,将来也好接班!”

程远茂走到房门口,忽然又听见父亲加了一句:“你还要告诉王大户,这次事情叫他不要插手,否则今年他收粮时休要劳烦我!”

到了次日,程开泰带着儿子以及程开山、程怀南等人去了溪神庙。

按说乡村中设有里长和老人各司其职,调解纠纷是老人的职责,但程开泰行事霸道,又兼着程家族长,该不该管的事都敢插手,号称在花溪一亩三分地,他的私刑就是律法。

同时那老人年纪大精力不济,也就渐渐不管事了,只挂着名头而已,所有事情都是程总甲出面。

却说程开泰出了村口,远远望见庙前已经围上一圈人,想必都是听到了消息来看热闹的。从三个村子来的都有,因为昨天共同战斗的友谊,王家人和方家人之间略显亲密,程家人则站得远了些。

大圈子里还有小圈子,走得近些,程开泰认出了社学王塾师。方家则是有两个人到场,一个也认得,是方逢时;另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虽然不太认识,但看他气质也能猜出应该是那个失踪秀才家的儿子。

不知为何,程开泰看这位秀才家的儿子很不顺眼,因为他一向不喜欢读书人,更讨厌自己在读书人面前总是产生自卑心,他自认混得不比读书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