辎重兵冲上来,送上弹药和水,将伤员抬下去。战壕里一片忙乱,但尖锐的啸叫声传来,陈豪扔掉手里的小圆铁锹,“快,进防炮洞!”
一发炮弹准确地落入三连的战壕,陈豪目力所至,见两个辎重兵和他们手里的伤员化成了一片血雾。
陈豪,陈超长工陈三之子。其父死于李纯进剿,陈豪母子三人一直跟着陈超,陈豪视陈超为父。本来入技术学校学习,但不愿念书的他十七岁投军,一年后在陈超的关照下入武备学堂学习步兵,去年毕业后担任排长,山东军大扩军升任连长。大战前,陈超对回家探视母亲的陈豪说,要不要我跟延冰说一声,调你去师部做参谋?陈豪坚决不干。战前叶延冰视察四十六团时,特意到陈豪的三连吃了顿饭,对陈豪说,好样的,这一仗你活下来,我升你的官。
平时在家遇见叶延冰,陈豪都是跟着陈志喊姐夫的,但当时陈豪立正大声回答道,“请师长放心,俺绝不给陈家丢脸!”
陈豪不晓得,他的部队面对的是北洋第三镇第六协第十一标。是第三镇的头号王牌,标统叫吴佩孚,也是山东人。陈豪更不晓得,他所经历的血战刚刚开始。
第二十节 德州之战(二)
8月10日上午,北洋第三镇十一标一连对山东军四十六团发动了三次强攻,只在对岸占据了一块滩头阵地,并未突破山东军主阵地。山东军为了将北洋军赶过运河,一连发起了两次反击,希望清除那块楔入河岸的阵地,均被十一标炽热的火力击退。到中午,双方都打累了,不约而同地歇息下来,除了偶尔的冷枪,阵地寂静下来。
吴佩孚对战果甚为不满。伤亡近二百人,只抢下了一块巴掌大地方,无论如何没法子交代自己,更无法向曹锟交代。
中午时分,曹锟来到了十一标指挥所,吴佩孚正召集他的三个营长(北洋军称管带,为阅读方便,一律按照习惯性称呼)开会,吴佩孚将桌子拍的山响,正在发脾气。
“子玉,”曹锟喊了一声。
见是曹锟,吴佩孚打了个立正,“对不起,十一标打的不好,给您丢脸了。”
“不要这样说。我几次说山东兵不好打,现在信了吧?”曹锟在指挥所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来,“对手摸清了?准备怎么办?”
吴佩孚扯过地图,“大人,敌人是十六旅四十六团。已经从伤兵口中证实了。敌军炮火猛烈,机枪甚多,还有那种无死角射击的迫击炮,河岸又无隐蔽物,伤亡太大了。不过我已摸准了敌人的火力配系,准备今晚夜袭,集中兵力于一点,撕开一个口子就好办了。但下午炮兵必须不停地骚扰对岸,不让他们休息才行。”
“占据对岸那块阵地的是谁?”
“一营,现在只有前队钉在那里。那个阵地非常重要,没有它,今晚的计划将无法实施。”吴佩孚跟着曹锟走出指挥所,正午的阳光火辣辣地照下来,吴佩孚下意识地抹了把脖子里的汗。
“老头子发火了。十标打的也不好,本来突破了,又被对手反出来,阵亡了一个营长,伤亡比你还大,连一寸对岸的地方也没占着。子玉,我们对着的是叶延冰十六旅,山东军的头号主力,打垮他,后面就好办了。明天,最晚后天,李秀山将在故城以西展开进攻,我们的压力就小了。”曹锟一面说,一面用望远镜观察着对岸,“他们将主力集中于这个绳子套是个愚蠢的布局,等冯华甫和李秀山展开,绝对可以打一场歼灭战,消灭第六师,山东就没劲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