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响了两枪,龙谦负伤便难以解释了。
凤山对朝廷释放有谋刺嫌疑的两名日人表示不满。假如严酷审讯,或许会找到潜藏在广州城的革命党残余。但朝廷对洋人,包括东洋人是越来越窝囊了,人家说携带武器是自卫,那便是自卫,人家说没有开过枪那便是事实。想到偌大的广州城里不知潜伏着多少亡命刺客,凤山便不寒而栗。
凤山在抵达广州后的第三天亲自动手给慈禧上了一封折子,报告了他已到广州,一切顺利。他报告了进入广东后的所见所闻,尤其称赞了韶州保安团,认为确实比他所知的巡防营大有改观,可见整顿确有成效。他给朝廷报告说,第五镇抽调教官整顿巡防营并非无利,所虑者唯控制权耳!广东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必须重兵镇之。考虑到第五镇必将北调他处,不如现在就着意整顿巡防营,俟条件具备,可以广东本军改编为一新军镇。这样就需要从北洋,特别是第一镇中抽调一批可靠的军官南来广东,助成其事。
凤山也报告了他听到的第十镇消息,认为第十镇尚可称实心办事,所部十九协已深入广西,断贼后路,不日将有捷报传来。
在报告的最后,凤山再次讲到了孚琦一案。他在报告中正式表示了朝廷释放两名日本疑犯的不满,认为日人定然参与其中了,“查孙文逆贼以日本为巢穴多年,可见日本颠覆我大清之险恶用心矣。奴才甫至广州,将军府属员传言谋刺孚琦者乃日人雇佣当地人所为,背后定然受了孙贼之唆使,现日犯已释,线索立断,令人扼腕。日本万不可信,愿太后提防之……”
凤山的报告中没有提到龙谦和他的被削去了一半实力的第五镇。大概是他没有见到龙谦之故吧。而凤山念念不忘的孚琦一案中的重要人物韩策,正从一艘自广州开往天津的海轮上下船,乘了火车去北京了。他将在北京会合山东派至东北的人员,前往第十八镇出任那支孤悬关外部队的情报军官。韩策很想先会山东,探视已经近三年未见的父母,但未得允准。
法政路刺杀案后,龙谦亲自接见了韩策并与之长谈。王之峰认为韩策并未彻底暴露,有意将其派回日本继续潜伏。但龙谦认为危险极大,决定结束韩策的卧底生涯。因法政路事件需要长期保密,韩策留在广东或者山东都有不妥,于是委任韩策为第十八镇情报处副处长,命其出关了。
临行前龙谦交代了韩策对于鲁山部队的指示以及大力在北满俄人中发展情报人员的要求。为了保险,龙谦只是口述,由韩策向鲁山转达。为证明韩策的身份,韩策需先至北京,然后再到沈阳,由田书榜陪同去吉林。
“好好干!要不了几年,我们就会会师中原!”龙谦拍了拍韩策的肩膀,“前途无量,善自珍重吧。”
第四十三节 莫理循的报告
《泰晤士报》驻华首席记者莫里循在广东危机爆发后受英国驻华朱尔典委托跑来了南粤,以一名政治家兼新闻报人的目光仔细观察了南粤政军情势。在气候转热的季节,莫里循给公使朱尔典撰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随着周毅率第十镇主力进入广西,广西事件已彻底平息。虽然有第十镇大将冯仑杀俘的暴行传出,数百名(有说多至千人)的俘虏被集体枪杀。消息传出,两广一片哗然。广州新闻界一度时间全在关注此事,第十镇受到新闻界一致的批评,此事已经连累龙谦将军,普遍认为龙谦仍然对第十镇有着实际的控制力,他似乎应当对此事件负责,但迄今尚未得到第十镇处理此事的消息。急切盼望平息乱党的清廷并不会追究。风传黄兴已再次神奇地逃脱了清军的追捕,逃出广西躲入了法国人控制的越南,不过尚未有确切的消息。”
“广东方面尚属平静。四月初朝廷重翻肇庆府旧案免去龙谦广东陆路提督并未引发波澜。此举显然是为凤山将军彻底掌控广东地方部队铺路。熟悉军务的凤山显然比他的前任更有作为,他来广州后投入了很大精力整顿巡防营,据说已申请陆军部给广东一个新军镇的番号了。这样看来,龙谦被削弱的第五镇或许很快将调出广东了。就在一周前,凤山下令龙谦驻广州部队退出广州,接替周毅第十镇在粤西的防务。为此,两广总督周馥与凤山发生了不快,周馥显然担心龙谦的反抗,因为粤西经济较粤东而言更为落后。但龙谦痛快地接受了这个命令,当然是有条件的,他在广州留下了一个营的部队,据说是为了保护他的产业——军火厂、被服厂及新建的橡胶厂。对此,凤山将军显然妥协了。
龙谦的退缩,预示着广东局势将彻底平静下来。这位曾引起朝廷极大不安的年轻的实权派军事领袖选择了与朝廷合作,但他是错误的,他不属于朝廷信任的将领,他的地位已无法与袁世凯相比了。
但龙谦又是受欢迎的,在他率第五镇司令部离开广州前,广州几个月来因实业方面与第五镇打的火热的工业、商业界人士为他举办的盛大的欢送仪式,我从广州商会搞到了这次酒会的入场券,第一次亲眼见识了这位名震南粤的将军,他有着中国人少有的健壮体魄和良好的教养,操一口带着美国口音的英语,与我做了大约五分钟的交谈,随即被可恶的德国礼和洋行的人叫走了,他们似乎有更重要的商务要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