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堆军人们的军服有三种颜色,其中三个穿着观众们已经熟悉的深黄色军服,一看就是第五镇的军官。而另外七八个人的军服颜色都是灰色。细致区分,三个洋人的军服颜色要比另外几个稍深一点。式样也不同,从军帽上很容易分别。
那几个浅灰色军服的应当就是朝廷派来的点验官了,但不知洋军官又是何方神圣。观礼台上的观众们兴致勃勃地议论着……
有了区别就有了对比。观众们不由自主地比较起两种军服的优劣来。放在一起,高下立判。无论是军服的质地还是式样,第五镇都压住了北洋军。虽然身穿灰军衣的军官们身上有黄色的饰条,而第五镇那三个军官除了胸前缝了一块红边白底的布片外浑无一物,但挺拔的身材衬托出军服的挺括,显得格外精神。
“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料子……”许雪嘟囔道。她终于从乐曲中拔出来,开始关注来宾了。显然,现在低下来的乐曲是为这帮高官所奏响。
这句轻声的自言自语却落在了许文夫另一旁的周学熙耳中,引出了他的一大段话,“大侄女,布呢,是中兴的产品,龙大人亲自选定的。军服呢,就是华源所制了,不过式样基本出自龙大人之手。你注意到了吗?军官上衣是四个衣兜,而士兵只有胸前的两个。连纽扣都是买自国外呢,不过现在可以自产了。现在纺织和制衣已然合并,今年秋天就可以开张了……怎么样,比北洋军的强吧?”他似乎忘了,曾几何时,他也是袁世凯的亲信,对袁氏充满了敬畏和仰慕。
“如果配上军衔就更好了……”许文夫比较着与德国军官服饰上的异同。
“那个布片是什么?”许雪看不清楚。
许文夫看了一眼女儿,难怪,军人是不进校园的,她确实没有机会近距离去观察第五镇官兵独有的饰物,“那是他们的身份证明,写着部队番号,职务及姓名。”
“哦,有意思……”
现在,骑手们下了马,围在轿子旁边,马匹已被人牵走了。那顶四人抬的轿子里先钻出周馥,观众们基本上认识他们的父母官。周馥趋步来到那顶十六人抬的豪华大轿跟前,撩起了深蓝色的帘子,搀下一个老者,老者带着插着双眼花翎的大红顶子,身穿海蓝色绣着四爪金龙的亲王袍服,袍服外套着黄马褂,胸前挂着一串朝珠,一把白胡子,脑后垂着一根花白的辫子。
他便是庆亲王了。
近距离见到当朝亲王不是件容易事。奕劻的现身,引起了观众们的稍许骚动。但许雪的目光却在扫视着台前那三个第五镇军官,都是相当的年轻,却不知哪一个是父亲常念叨的允文允武的龙提督。
“王爷请!侍郎大人请!”龙谦引导着庆王和铁良走上通往观礼台的红地毯。
“呵呵,退思你搞的蛮有意思嘛。”奕劻努力挺直腰板,但不见效果,他凝视了一会儿军乐队,“本王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隆重的阅兵场面哪。”奕劻算是龙谦的老“朋友”了,自庚子年起,他都记不得从龙谦这里拿到多少银子了。既然看出铁良有挑刺的念头,奕劻必须为龙谦撑腰了。
今天的正主儿们从主观礼台右侧鱼贯登上观礼台,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王爷了,谁前谁后那是不能乱的,许雪懂这个,她终于分辨出那三个精悍的军官中谁是龙谦了,竟然是那个黑脸膛高个子看上去很粗犷的家伙,为什么不是那个留在台下的白净面皮军官呢?这个黑大个就是让父亲钦佩不已的第五镇统制官兼山东提督?许雪的注意力一直留在龙谦身上了……
台上摆了一张铺着红绸子的长桌,长桌后摆了三把椅子,居中一把尺寸更为高大一些。那显然是留给亲王殿下的,其余两把,显然是周馥和铁良的座位。其余人,包括那三个洋军官都只好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