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识文断字,怎么干不了?放心吧。蒋经理会给吾这个面子的!”
饭后回到堂屋,话题转入社会调查一事,陈超已经物色了两个助手,现在萧观鱼来,可以分作两组,同时进行了。调查地域、范围、对象、目的等已经列成提纲,拿出来向萧观鱼一一解释清楚,俩人一直谈到亥时时分才罢。萧无忌一直陪着父亲,等两位父辈谈完正事,提出能不能让他也参加这次调查,陈超立即答应了。
“你看你看,忘了你鞍马劳顿,早该歇息了。抱歉,抱歉!小志,送你萧伯伯回去。”陈超歉意道。
“无妨,见到老友,这精神立即好多了。”萧观鱼哈哈笑道。
虎头早已睡了,但陈超家人,包括陈淑一直未睡。等萧氏父子走后,陈淑,陈娴以及尤氏都从套间出来,收拾了残茶碗碟,陈娴问父亲,“姐夫让你做此调查,为什么呢?这好像不是他管的事吧?”
“你也不小了,跟你说说也无妨。他是在谋划解决土地问题。”
“土地问题?难道也要像收拾郑家一样做吗?”这回问话的却是尤氏。
“你们女人家见识就是差了。不过认识到土地问题重要性的人,我还没有见过。这一点还是退思思虑深远啊。咱们中国是一个农业国家,九成以上的人口是靠务农为生的。因此,土地是农民的命脉,谁解决土地问题,谁就拥有农民的支持。而谁赢得农民的支持,谁就会拥有这个国家。”
“啊?!”尤氏与陈娴都听懂了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了。
安静了片刻,尤氏望了眼陈淑,对丈夫说,“俺们都是妇道人家,不明大理,但觉得如今退思已经很好了,持盈保泰乃君子之为,千万不要做过了啊。”
“这个道理他比你懂。否则现在就不是这番光景了。没事,不过是调查而已,这几年下来,我算是看清他了,放心吧。”说完吩咐陈娴取热水来,准备洗濯休息了。
但当晚陈超却失眠了。因萧观鱼所讲的关于家乡自治委员会的矛盾而联想到龙谦不止一次跟他提起的阶级观点。自有了这个观点,之前读史不解之处竟然迎刃而解。士大夫们念念不忘的所谓政治清明天下为公的“三代之治”,不过是经济极端落后,尚未产生阶级的原始社会而已。随着经济的发展,阶级的产生,矛盾就开始了。追求利益几乎是人之本性,所以矛盾总是愈演愈烈,导演出一幕幕治乱循环的悲喜剧。就他看来,人性自私的特点不改,治乱循环的圈子就不会终止。便是龙谦他来执掌大柄又能如何?就算他一直保持现今兢兢业业克己清廉的做派,下面那些文官武将们,谁能一直过与他一样的生活?而且,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变?
蒙山军在五年内从一支啸聚山林的响马发展到如今,在陈超看来简直像做梦一般。谁能想到再有五年,他会走到哪一步?这个希望被由阶级引发的思虑一冲,竟然感到前途如墨,甚至不如昔日平静安详的陈家崖时光了。
但时光难以倒流,就算自己想回去,家人也不答应。而且,事实上也回不去了。
腊月是忙碌的,对于陈家尤其如此。陈超与萧氏父子去搞社会调查了,好几天才回来一次。龙谦去视察部队一走就是半个月,直到腊月十八才回来,每日里呆在前院的参谋处,午饭都在那里吃。尤氏和陈淑在为陈娴的出嫁做着准备,小志依旧温习他的功课,准备接受次年春山东大学堂的特别考试。一转眼就到了祭灶节,陈超基本结束了他的调查,回家整理着他的记录,开始撰写调查报告。尤氏与陈娴包了饺子,本来应当吃顿团圆饭,但恰恰这天龙谦去了十七标部队,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尤氏埋怨一番,将团圆饭推至了次日。快中午的时候,派小志到前院叫龙谦回来,又喊过萧氏父子,一块儿吃了顿丰盛的午饭。次日,萧观鱼父子将返回费县老家了。酒量甚宏但极少饮酒的龙谦还陪着陈萧二人喝了几杯酒,话题一直围绕着家乡谈,陈超甚至觉着龙谦也将那儿当做自己的家乡了。
这顿饭一直吃到下午三点多,参谋处匆匆来了个参谋,说有紧急军情。龙谦很沉着,“战争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