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事实。陈家崖受陈超的影响,全力支持蒙山军。参军人数比例之高居根据地之首,这两年来,特别是近一年来,陈超出于关心桑梓之念,数次派人回乡招揽子弟赴沂州做工。
“可是,只有人都走出去了,日子才有了盼头。像过去一样死守着几亩地有啥出息?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一直未开口的陈娴终于说话了。
众人讶然。觉得陈娴离开两年,变化之大不仅是个子长高了些而已,原先在庄里时可是一个不愿意出头露面的小淑女,当着长辈说话都会脸红。
“小娴说的是。但外面的事咱山里人总是吃不准,心里不踏实。就说俺家那个毛小子吧,在电厂每月能拿四块银洋,差不多是三两银子呢。原先谁能想到他一个毛头小子一个月能挣这多钱?可是他捎话回来说,厂子里的规矩大,干啥都不自由,哪里如在家种地踏实?”话题还是转回到了土地上,“嫂子,听说俺哥真的将名下的田土都捐给自治委员会啦?”
“嗯,是有这事。”尤氏点头道,“你们也晓得,俺就是个妇道人家,男人的事俺是不管的。只要家里有吃的,有穿的,有零花就行。”
“婶儿,您老还要操啥心呀?有龙司令这杆大旗树在身后,别说是县里,就是州府,还不是横着走?如今呀,您老就是拔根汗毛,也比俺们的腿粗。俺们就是想说,想说,”那位与陈淑平辈的中年妇女到这个时候也有些说不出口,“与其捐给自治委员会,倒不如给咱本家、邻里分了……”
“为啥?”未等母亲开口,陈娴忍不住问道。
“原先俺叔做着主任时节,办事都公道。人们也服气。但现在不同了,自治委员会九个成员,竟没有咱庄一个!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萧观鱼,申无病,程大牛,哪个不是只为自己庄子说话?小妹呀,俺们是跟王司令讲不上话,这话还要你带给王司令才好。他们这样做,既看不起庄主他老人家,也是不将龙司令放在眼里。”
“她没有说清楚。是这样的,咱庄子里大多数都租种着老庄主的地,这些年来老庄主对俺们的照顾,俺们心里都感激着呢。若是地交给自治委员会,从俺们手里收回去重新租种给别人,俺们吃什么呀?是不是?”进屋后一直没开口的一位瘦小妇人道。
这番话立刻让尤氏变色。陈家崖过半村户是陈家的雇农,如果从他们手里夺走土地,确实是个大事。
“各位婶婶嫂嫂,听我说几句吧。”陈娴看母亲脸色不虞,急忙站起来,“俺家的地怎样处置,那是俺爹说了算的。俺娘连问都不问。所以呀,大家的来意俺明白了。这样吧,俺将大家伙的意见带回去,带给俺爹。让他决定好不好?”
送走一帮婆姨,尤氏立马吩咐套车。陈娴问要去哪里,尤氏说去找萧观鱼呀。亏他还是你爹几十年的好友,亏你爹推荐他接任这个劳什子主任。怎么搞的乱七八糟?
“娘,你咋能光听她们的呢?再说了,要找也是找明远哥,萧叔叔敢不听明远哥的?”
“嗯,你这么一说,还有几分道理。好吧,咱就再去郑家庄一趟吧。”
母女俩坐了马车,直奔郑家庄。昨天回家心切,没有多理会周遭的变化,今日细看,见道路拓宽了,栽了整齐的柳树,不过树苗还小,不足以遮阴。原先龙谦主持修建的那座木桥也加固了,刷了油漆。而郑家庄庄子里的道理环境更加整洁,令从沂州来的车夫赞不绝口,“喔,真没想到,这山村也如此的干净,还有公厕呢。”
“真是少见多怪!”一名保安说,“这儿是龙司令发迹的地方,不知道?俺可是听说过,龙司令就是靠着周边几个庄子,硬是一次次打败袁抚台的大兵!龙司令哪是啥人?上天下凡的星宿!你看咱沂州这两年变化多大?”保安身负保护尤氏母女安全的重责,不敢须臾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