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就一言为定。唔。怠慢这位小兄弟了,为何不饮,是嫌酒水过于粗劣吗?”陈超看着江云。
“那倒不是。”龙谦哈哈一笑,“他从不饮酒,陈兄就不要为难他了。”
陈超点点头,他也不在意江云,再为龙谦斟上酒,“一直有疑问在胸,既然那美国如此富庶文明,先生又为何回国呢?”
“或许陈先生不信。梁园虽好,却非久留之地。那美利坚国虽然富裕,政治上也颇有些新气象。但彼国歧视华人已久,华人在彼国,只能从事贱役,上学、经商都难,从政就更不用想了。其实不止是歧视华人,对黑人的压迫更重。五十年前,黑人都是奴隶,毫无人生自由,主人将其当作牲畜一般看待。因为黑人的问题,彼国曾打了一场历经四年,死伤惨重的内战。他们叫做南北战争。虽然主张解放黑奴的北方获胜,却将一个英明的总统在战争结束的第二年便刺杀了。华人在彼国,即使混得再好,在他们眼中仍是异种。而我这黄皮肤、黑眼珠却是永远也变不成白皮肤蓝眼珠。所以,想通之后便回国了,本想着以所学一点知识效力祖国,但方经游历,感到国内局势也非我在美国所想象。唉,不说也罢。”
“你我一见如故,有什么让你难言的呢?”
“陈先生,我是先到郑家庄的,谁知在庄前遇到让我吃惊的一幕,有个村民模样的人被枷在寨门前示众,看其样子,已经是半条命了。我上前问了几句,庄丁差点连我也抓起来。郑家庄是你近邻,这般作为,却是为何?”
“此事一言难尽。那是郑家的佃户,庄主郑经要加租,二人便发生争执,”陈超叹了口气,“为此我专门去找那郑庄主求情,人已经放了。”
“都是乡亲,何以如此呢?欠债还钱乃天经地义,但国有国法,送官便是,又岂能私设刑堂?”龙谦看着陈超的眼睛,“何况,去岁山东大旱,收成减少定是事实,怎么能加租呢?那郑庄主就不念乡亲之谊吗?”
“郑经可不是俺叔,租子说免就免了……”声音从厨房传来,还是、那个大辫子陈淑,“俺叔曾劝过他,可是人家仗着儿子当官在外,又养着一支兵,神气的很,反而责备俺叔坏了规矩。”
“淑儿!”陈超似乎对这个侄女也无可奈何,“大人的事,你少掺合,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叔,俺说的都是真的嘛。你瞧着,迟早非得闹出人命不可!”
“何至于此!都是乡亲,俗话说,‘亲不亲,故乡人’,我在海外,见到一个从母国来的都倍感亲切……”龙谦叹气。
“何尝不是?生计艰难,更需扶危济困。白魏和郑家庄是这昌湖附近的两个大村镇,俺这陈家崖比起人家来就差的多了,因为往南百余里就是抱犊崮,所以大家联庄自保,以防强人,但是给乡亲们就增加负担了,郑经加租,也是为此……”
“哦,难怪我见郑家庄庄丁,像是受过正规训练一般……这联庄自保,效果一定是不错的了?”
“是,郑经手下有五百人马,好几百条枪。还雇了教头训练。也是因为吃过抱犊崮的亏,没有法子。当初白魏镇就被抱犊崮打下来过,全镇被洗劫一空,还死了几十口人。郑经虽然霸道强横,但他提出的这联庄自保还是对的。说起来,陈家崖还是沾了联庄自保的光。可是这世道……”
“剿匪安民,本是官府的职责,却要逼着各庄买枪练兵。在济南时,便听过抱犊崮之名,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既有土匪,州府不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