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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一声响动,曾国藩推开了面前的两道“圣旨”。

这就是孔繁灏要请他一观的“古籍”,他倒是认得“古籍”上的笔迹,正是他在湖南乡间读书时的至交好友罗泽南,如今的大明军师,双峰侯——朱济世这个国王并不事必躬亲,而是依靠内阁行政,因而发布的谕旨并不多,除了给军队的谕旨都是他亲笔书写的手诏。其余的谕旨都是由他口述大意,再由罗泽南等人拟诏,朱济世再签字用印。所以这两道招抚曾国藩、孔繁灏的圣旨,都是出自罗泽南之笔。只是末尾有朱济世的签字和大明国王之印。

圣旨的内容,当然是给曾国藩和孔繁灏封官的。朱大国王给人封官封爵的派头一直不小,曾孔二人又都是他能够用得着的,当然是高官得做了。给曾国藩的官是河南巡抚兼提督,毅勇侯;给孔繁灏的官儿是山东巡抚兼提督,衍圣公。

除了给两人封官赐爵,圣旨里面还有用白话文写的一段劝说之言:

“……孤王虽然生于海外,没有读过多少圣贤之书,但是对孔子、曾子是素来仰慕的。自海上起兵以来,也一直善待礼遇士大夫,如左季高、叶昆臣、常开平(指常大淳)、罗罗山、刘霞仙(刘蓉)者,都是孤王的肱骨重臣。如今大明实行的就是和士大夫共天下,所行之国策,皆以中学为本、西学为用。短短两年,已经有了三分天下。反观满清,则是气数已尽,长江以南早就不听清廷号令。日前满清之精锐八旗又在滑县溃败,僧格林沁为了逃脱性命,竟然不顾直鲁豫三省亿万苍生,行以水代兵之策,掘黄河自保。如此之国,如此之将,怎么可能不亡呢?

现在京畿之地早成孤岛,百万太平军已经兵临城下,满清亡国只在旦夕。而太平天国者,所行所为是不合我华夏道统的。涤生、伯海二位先生都是圣人之后,当知道君为轻,民为重,社稷次之的道理。如今满清失德亡天下已是必然,二公所为当以天下苍生为念,以华夏道统为念。切勿因为愚忠满清,将山东、河南之兵葬送在黄河以北,而使河南、山东亿万苍生落入拜上帝邪教之手,使孔子、曾子痛哭于九原。若二位有心保存孔子之学,有心救河南、山东亿万苍生于倒悬,我大明愿与二位先生并肩而战,保圣教以救中华。”

曾国藩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对面的二人,一个正是衍圣公孔繁灏,一身顶戴花翎;另一个却是红袍乌纱,五十多岁,相貌堂堂的山东汉子,乃是大明淮北布政使刘淑愈。

“涤生兄可以河南、山东亿万苍生为念?可以孔孟之道为念?”曾国藩还没有说话,刘淑愈却抢先开了口。一开口就送上两顶高帽子,又是亿万苍生,又是孔孟之道。

曾国藩闻言脸色一沉,说道:“天下本太平无事,也不知是谁借英人之助搅乱风云?拜上帝之教本是疥癣之患,不知是谁助以枪炮教官,使之成为滔天之祸的?”

刘淑愈注视曾国藩半晌:“莫非涤生兄有拥兵向天下之意?”

曾国藩淡淡一笑:“我哪有那本事,只是……盛京尚有恭王,开封还有惠王数万精兵,就是这济南城内,也有万余八旗精锐。若山东现在附明,只怕会便宜了太平天国吧?”

刘淑愈笑了起来:“不知涤生兄准备什么时候当这个河南巡抚、毅勇侯?”

“这须得看北方大势,保山东、保名教总是第一位的。”曾国藩嘿嘿一笑,看了孔繁灏一眼,衍圣公连忙道:“是啊,是啊……什么时候大明雄兵北上,曲阜孔氏必然举族归顺。”

刘淑愈又望着曾国藩,曾国藩捋了捋长髯道:“吾湘军北来实为保名教,可惜太平军势大,曾某兵弱,只能先保山东一片净土了,若大明雄兵北攻河南,曾某愿帅三湘子弟由山东西进配合之。”

刘淑愈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可否请曾公子去济世书院读书?”

曾国藩笑了笑:“曾某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