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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香梅用柔声细语念出的,就是朱济世所作的《先军开国论》。

来到东方已经年余,朱济世的文言文水平,总算有了不少进步,写出的文章在左宗棠、朱简煜这等“大儒”看来,已经不是毫无文采了。不过除去文采稍逊,文章的观点却是极为精辟,可以说让每一个读到的东方政治家,都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这篇《先军开国论》,虽然文字不多,但却足以成为东方落后国家“改革开放”的指导性文件!因而在后来的许多年里,此文在东方各国流传极广,特别在日本国内,几乎到了人人都可倒背如流的地步。而朱济世之名,也随之更为响亮,还被人观以“圣人”之名,几乎堪比孔孟了。

“嗯,相公,你现在的所为似乎同《先军开国论》上所言的,完全不一样啊?”罗香梅有些不解地看着丈夫。

朱济世的怀里正抱着个胖乎乎的小娃娃在逗弄,是罗香梅为他生下的次子,取名朱国雄,是朱家正经的嫡长子。小家伙刚出生没多久,闭着眼睛正在呼呼大睡,压根就不理睬自己那位圣人老爹。

而这个“国”字辈,是朱济世新续出来的,根据他给自己编造的族谱,他老爹朱先圣是朱棣一系的“先”字辈。按照朱元璋给他的子孙所指定的辈份,属于第十九辈,而朱济世是第二十辈的“猷”字辈。为了让自己更像是朱明子孙,朱济世声称“济世”是字号,而他的大名则是“猷勇”。当然这样的名字并不合朱明王朝取名的规则,不过朱济世的祖先流落南洋,不知道那套规矩也不奇怪。而这个“猷”字辈已经是朱元璋为朱棣的子孙所制定的辈份的最后一代,虽有流落各方的朱明之后,新续了辈份,不过朱济世俨然是大明中兴之主,自然要继往开来,不会用这些落魄王孙所定的辈份了。

这里顺便提一下,这段时间,倒有不少自称是朱明之后的人前来香港投靠,朱济世也不辩真假,将他们一一收纳到旗下。反正现在还是造反的时候,人当然越多越好。

“少言,你怎么看?”朱济世回头看了眼屋内一个着青衣,头上梳了个发髻,一副明朝文士打扮,皮肤却黑得好像奥巴马一样,颧骨高耸的年轻人,笑着问道。

此人名曰朱默,字少言,原先是南洋一带的海商,出生在巴达维亚,自称是祖上为永历帝朱由榔长子朱慈爝,于1646年从广东逃往日本,随后流落南洋,1662年死于西班牙发动的南洋华人大屠杀,全家唯其一幼子独活——也就是说,和朱济世一样,没有多少证据可以证明自己是朱明之后。

不过这位“朱明之后”倒有些才干,不仅能之乎者也说一堆儒家的道理,还通晓英语、荷兰语和日语,时常往来于琉球——南洋的航线,所以被朱济世派遣去出使日本。

“《先军开国论》实为稳妥渐进之策,不过明公早就通晓西洋之情,自不必如此实行了。”朱默斟酌着用词说道。

“嗯,这说法也不错,其实我这个朱明之后,本来就是从西洋而来,也算是西洋东进的一部分吧?”朱济世望着他说,“这话不妨和德川家之人明言,我和西人虽有共同利益,但也有分歧,并不希望东方之国全数沦陷。未来复明之后,还指望同日本结为兄弟之邦,共御西夷呢。”

“属下明白了。”朱默躬身道。

“可是相公,你这大作早晚流传于世,若为西人和满清所知,恐怕……”罗香梅秀眉微蹙,似有担心。

“有何惧哉?”朱济世摆摆手笑道,“所谓小鬼难过,阎王好见。我所交厚的都是西洋的阎王,不是他们放在东方的小鬼。如阿尔伯特,维多利亚者对远东之事不大清楚,也不急于要把中国、日本、朝鲜等国一一变成英国殖民地的。倒是西人在远东的那些小鬼,一个个摩拳擦掌,恨不能立即发动侵略战争。好在这些小鬼,都奈何不了我这个同阎王深交之人的。

至于满清,没有这篇文章,他们也必然强军为先,只是他们强的肯定是八旗军。而八旗愈强,汉人士子必然愈加离心,这对我是有利的,因为满清的天下所倚仗的根本不是八旗,而是汉人士子啊!”

“原来如此。”罗香梅思索一下,觉得丈夫所言句句在理,便绽出笑容,“只是那道光昏君糊涂,不知道自己正走在自绝天下的路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