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令各部统制到大帐议事!”江威想通了其中关节冲帐外值守的亲兵喊道……
……
一轮残月之下,汹涌的河水中数不清的马匹在水中沉浮,有的金军士兵伏在马背上,有的牵着马缰在战马的拖曳下奋力向前。而他们的目标都是黑暗中的对岸一团光亮,那是肇州城上通明的灯火,在浮马泅渡的大军中,完颜彀英双腿紧紧夹着马腹,河水已经没过胸腹,鞍后绑着他的衣甲,鞍桥上挂着长刀,随着江水起伏不定,不过在夏日的夜晚中并不觉得寒冷,反而觉得清爽。
但清凉的江水并没有让完颜彀英燥热的心平静下来,反而如东流的江水一样汹涌澎湃。他受命指挥肇州之战便知这是一个极其困难的任务,十万敌军携犀利火器一路破关夺城所向披靡势不可挡。而金军损失惨重,士气低落,无论是在野战,还是防御战中无一胜绩,因此他以为与敌正面硬捍,还是消极的依坚城固守都是不可取的。可太师已经下令肇州不可失,使他不得不另辟蹊径。
完颜彀英初时想以游骑不断骚扰宋军行军大队,一旦其出现混乱和可乘之机便杀入其中,引导暗伏的精兵大杀一场,或是毁其辎重。可宋军的侦骑撒的很远,斥候战斗力也不弱,使他们无法利用自己的侦骑将其全歼使其无法发出预警,尤其是加入宋军的蒙兀人,他们曾世代在此放牧、游猎,熟悉这里的地形,行动更为机警小心,想除掉他们更是难上加难。
而随后宋军收缩行军队形,加强了警戒,擅于反袭扰和清剿作战的猎骑兵也加大了打击力度和搜素范围,使得完颜彀英暗伏的大军无法藏身,游骑死伤惨重,难以靠近行军大队,更别提大军突袭了。毁掉宋军辎重也难以成功,他们以舟代车从水路行军,且与大队平行,根本无法靠近船队。
以袭扰战术无法阻止宋军接近肇州,完颜彀英只能另作它途。他明白现在‘满万不可敌’的称号已经让给了宋军,他们一将之兵可抵数万金兵,即便是最为精锐的满编女真军的数个万人队在正面对攻中难以将其全歼,防御战中也需三倍于敌才能守住,这还是在其没有炮兵提供火力支援的情况下才能做得到。所以想要战胜宋军大队是不可能的,只能采用集中兵力打其孤军才有胜算,于是脱离行军大队的宋军前锋变成了完颜彀英的首选目标。
当然即使面对一支‘孤军’,完颜彀英也没有想着自己能以‘三千破十万’,他在京师附近的部族和亲军中遴选了五个战斗力强劲的万人队参加进攻。而选择在夜半突袭也是不得以而为之。
其一、出于对宋军火器的了解和经验所得,完颜彀英明白与敌作战最主要的是要最大限度的减少火器对他们的伤害。而靠重甲增加防御力是最不可取的,不但效果有限,且因为负重增加使战马无法快速冲击,还影响到士兵行动的灵活性。可要减少宋军火器的伤害只能采用快速突击迅速攻入其阵中,以近战的形式与敌混战,使宋军的火炮失效,连珠枪无法肆意射击,也能使宋军没有时间调整阵型使用其擅长的‘石墙’冲锋,这才能最大的减少自己的损失。
其二、通过侦查,完颜彀英获知宋军前锋军和中军大队相距约三十里,在中军接到前方遇袭的消息后以急行军的速度赶来增援,最快只需半日的时间。因此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富裕,就要求金军不能打持久战,必须速战速决。要达到这个目的突袭是最恰当的方式,而为了麻痹敌军,完颜彀英还故意示弱,大军一直留在南岸,使宋军感觉仅凭数千肇州军是无法对自己构成威胁的假象,从而放松警惕。
另一完颜彀英不得不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善后。如果自己的作战计划成功,全歼或重创宋军的前锋军,宋军虽有可能会因此退兵或踌躇不前,但他估计遭到宋军疯狂报复的可能性才是最大。所以他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能够使这次胜利发挥出最大的价值,不仅能阻止宋军过江,还要迫使他们退兵……
水中的时间似乎漫长又短暂,游过江心后,完颜彀英稳稳被急流冲的歪斜的身子抬头看看前方,前锋已经上岸,肇州城的灯火依旧,这说明情况没有变化,宋军并不知道有大军来袭。他用脚跟使劲磕了下马腹,战马加快了速度,簇拥在他周围的亲兵们也紧跟上来。
好一会儿,完颜彀英感到身子一震,战马的蹄子终于踩到了河底,这时有已上岸的兵丁蹚水过来牵引着战马上岸。借着月光他向四周张望,现在已经约有三、四千人上了岸,军兵们都忙着披挂盔甲,整理兵器,挂上弓弦,准备战斗,其间还不断有人靠过来。按照计划最少应该有两个万人队上岸,可现在周围明显不足此数,显然是被江流冲到了下游,或是因为江雾的遮挡没有看到肇州城上的灯火而迷失了方向。
“统军,周围情况如常,没有发现宋军侦骑。”最先率军上岸的万夫长乌林石家奴过来施礼禀告道。
“嗯,你军有多少人上岸?”完颜彀英顾不得换下湿衣,便命亲兵为自己披上甲胄,他点点头问道。
“统军,已有三个千人队上岸,已集结完毕,可随时出发,其余各部正陆续上岸。”乌林石家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