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翰是一阵头疼,现在国内看似平静,其实也是暗流涌动,皇帝吴乞买病情日渐沉重,早就不再临朝,苟延残喘就是不咽那口气。国事便落在了左相宗干、右相宗翰和内外都统军宗本身上,可现在是三个人三个心眼。宗干是一心扑在太子完颜亶身上,准备待吴乞买死后扶太子登基,他正好可以皇帝年幼摄政;宗本对于皇位旁落一直不满,一心想夺回皇位,借着能接近皇帝的机会假传圣旨,大肆扩充自己的实力,对朝政也是横加干涉。
宗翰在朝中却是位置愈发尴尬,他手中无兵话语权大受影响,隐隐的对自己当初放弃军权有些后悔,只能纵容兀术发展来克制宗本的势力。但是兀术随着权力的增加也对他的话阴奉阳违,好在皇帝吴乞买还对他十分信任,让他主持朝政,可宗本对他防范甚严,不让他插手军队。
可宗翰不是个安分的人,岂能坐视自己的权力一点点被剥夺,于是他以皇帝改革礼制为名,大肆提拔降金的契丹人,使用汉臣。又以女真人口减少,兵员补充困难为借口组建汉军,任用汉将,培植自己的亲信,借以抗衡朝中的其他两股势力,以便在皇帝归天后可以在朝中保持不倒……
“诸位,南朝突然出兵占领营州,封锁了榆关,并遣兵骚扰辽东沿海州县,而燕京却无消息传来,皇帝让大家拿出了个章程,以作定夺!”事情紧急,宗翰也不敢怠慢召集朝中几位重臣议事,在座的除了宗干和宗本外,还有两位汉臣,一个是来自辽国的降臣韩企先,另一个是宋朝的宇文虚中。
“粘罕,南朝自营州登陆这消息可靠吗?”宗干疑惑的看了宗翰一眼问道。
“斡本,宋军占领榆关之事确实,有往来商旅发现后告知官府,当地守将曾经遣兵攻打,都被击败,因而向朝中求援!”宗翰笑笑说道,心中却不大舒服,过去大家都是相互间称呼‘小名’显得亲热,如今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了,还如此叫来叫去的,岂不失了身份,他也便还了回去。
“营州和南京近在咫尺,我等都知晓了,兀术难道会不知吗?还要朝中出兵支援,岂不是笑话!”宗本惊异地说道,可他的话语中带着的那种嘲弄的语气任谁都听的出来。
“前些日子,南京还有消息说,南朝出兵寇边骚扰儒州,攻打居庸关,并越过界河进入易州,是不是南朝大举出兵,兀术自南京领兵增援,从而被南朝钻了空子啊!”宗本听了喝了口茶说道。
“呵呵,幽燕地区有雄兵十数万,又有天谴险隘,即便南朝突然用兵,也不至于连个消息也送不出,谁知道是不是兀术又在捣什么鬼!”宗本干笑着说道。
“这……”宗干一时语塞,怒目而视,其实按照常人所想这事情确实反常,但宗本又所言非虚,这两年兀术每逢上缴税赋之时便以边境有事为由截留税赋,平日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无人点破罢了,今天宗本戳破了,让维护兀术的宗干不免尴尬。
“我以为不是兀术不报,而是宋军早有算计,突然出兵夺取营州断绝了两地消息,而兀术领兵在外,恐怕不止营州,且南京也危矣!”这时韩企先突然插言道,且语出惊人,众人目光皆看向他。
韩企先,辽燕京汉人,生于官宦世家,其九世祖韩知古仕辽为中书令,徒居柳城,累世显贵。他于辽乾统年间中进士,金天辅六年自中京降金,被太祖阿骨打委任西路帅府枢密副都承旨,此后任转运使、署西京留守等职。后刘彦宗死于三次侵宋之中,他代其为同中书门下平章政事、知枢密院事。次年被招至上京会宁入朝,迁尚书左仆射兼侍中。
因韩企先博通经史,知前代故事,“或因或革,咸取折衷”。每为官择人,专以培植奖励后进为己任,使金政权中“一时台省多君子”,经常向皇帝吴乞买谏议,拾遗补缺,从而博得女真贵族的敬重与赞扬,世人称其“贤相”,被封为楚国公,他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韩大人所言有理,赵二一向狡诈,借谈判之名暗自调兵,佯攻居庸关和易州将南京大军调离,趁南京兵力空虚之际暗遣水军自营州登陆,袭取榆关断绝了消息,使军情无法传递到京城!”宗干点头称是道。
“据韩大人所言,南朝出兵营州意在何为呢?”宗本有些不服气地问道,营州与宋界远隔千里,一支孤军深入不可能只是去旅游吧!
“如今南京情况不明,我也不好判断,但事不过有二!”韩企先沉吟片刻道,“南朝觊觎燕京久矣,占领营州是为断绝关外援兵,然后自河北遣重兵攻取幽燕;再者就是意在辽东,以水军运兵大举入侵上京,若上京已失,燕京便成孤地,不攻自破,两地皆得!”